当天剑峰那扇厚重的石门再次缓缓关闭,将整个世界的喧嚣与荣耀都隔绝在外时,风清玄那张刚刚还充满了“哀恸”与“失望”的苍老面容,瞬间便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平静地走到那棵千年古松之下,再次为自己斟满了一杯足以烧穿愁肠的烈酒。
但他那双浑浊的、仿佛早已看淡了世间一切纷扰的眼眸深处,却闪烁着一抹与他那副心如死灰的表象截然相反的、如同万古寒渊般深邃而又冰冷的锐利精光。
林逸轩的表演确实天衣无缝。
那所谓的“铁证”也确实完美得足以让任何人都无法辩驳。
但是,他们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
那就是,他,风清玄,从来就不是一个相信“证据”的人。
他,只相信,他自己亲眼看到的“理”。
他相信那个少年眼中对“科学”那如同神明般纯粹的信仰。
他也相信那个少年在小比之上所展现出的那种足以颠覆整个修仙体系的、充满了“秩序”与“逻辑”的全新大道。
一个真正将“求真”刻入灵魂的人,是绝不可能与血煞宗那种依靠吞噬与毁灭来获取力量的、充满了“混乱”与“熵增”的邪道为伍的。
这,本身,就是一种,悖论。
既然,这其中,必有阴谋。
那么……
风清玄缓缓闭上了双眼,将杯中那辛辣的烈酒一饮而尽。
他那庞大而又凝练的神识,瞬间化作一柄无形的、锋锐的、绝对无法被任何神识探查所捕捉的心剑。
悄无声息地,穿透了空间的阻碍,刺向了青云宗之内,一个最不起眼的、早已被所有人遗忘的黑暗角落。
……
青云宗,外事堂,藏书阁,地下一层。
这里是整个宗门最阴暗也最潮湿的地方,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一股纸张腐烂和灰尘混合在一起的霉味。
这里存放的,都是一些早已过时了的、被岁月所淘汰的、数千年来积攒下的故纸堆。
除了,那个负责看守此地的、沉默寡言的档案管理员之外,再也无人会踏足此地。
刘三,便是这个管理员。
他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普通到甚至有些卑微。他天资平平,修为低下,年过半百也才将将突破到炼气五层。他为人更是木讷老实,甚至还有点口吃,平日里在宗门之内毫无存在感,就如同这藏书阁地底的灰尘一般,不起眼到了极点。
此刻,他正佝偻着背,吃力地将一捆早已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古旧卷宗,搬上书架。
突然,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那双一直以来都显得有些浑浊与麻木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了一道充满了无上敬畏与绝对忠诚的璀璨精光!
他知道,是“那个人”,在召唤他了。
他不动声色地放好卷宗,然后如同往常一般,拿起扫帚,走进了这片浩如烟海的、充满了历史尘埃的书架迷宫的最深处。
一道苍老的、不带半分感情的、却又充满了无上威严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深处,轰然响起。
“去,查。”
刘三的身体微微一颤,握着扫帚的手下意识地又紧了几分。
“动用你所有的权限,去查,三百年前,关于,我宗与血煞宗那场‘黑石原’大战的、所有,最原始的、未经修改的卷宗。”
“去查,所有,在那场大战之中,‘失踪’的、‘战死’的、背景,却又语焉不详的内门弟子。”
“尤其是……”
那声音顿了顿,变得冰冷而又充满了杀机。
“那些,姓‘林’的。”
刘三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恭恭敬敬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
接下来的一个月。
刘三就像一个最偏执的寻宝人,将自己彻底埋进了那片早已被岁月所遗忘的故纸堆里。
他白天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任劳任怨的扫地人。
但一到夜晚,他便会点亮一盏昏暗的油灯,在那浩如烟海的、布满了灰尘与虫蛀的卷宗之中,进行着大海捞针般的、艰难的查证。
他查阅了数千份战报,翻遍了上万名弟子的名录。
终于,在第二十七天的深夜。
他,在一份早已被列为“废档”,藏在书架最底层,关于“战损弟子家眷抚恤名单”的、早已泛黄得几乎要碎裂的、不起眼的卷宗的、最角落里!
发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地方!
那是一个名字。
一个本该记录着某位战死弟子“道侣”的名字。
却被一团厚厚的、充满了灵力波动的墨迹,给刻意地,彻底涂抹掉了!
刘三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立刻取来了执法堂专用的、可以追溯灵力痕迹的【显影液】,小心翼翼地,滴了一滴,在那团充满了违和感的墨迹之上。
“滋滋滋”
一阵轻微的白烟冒起。
在那团厚厚的墨迹之下,几个早已模糊,却依旧在【显影液】的作用下依稀可辨的、娟秀的、充满了悲伤的蝇头小字,缓缓地,浮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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