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投向房间里那张老旧的书桌抽屉。
记忆清晰回笼——去黑风寨之前,他把身上所有的现金,包括之前剩下的一点,以及……旧货摊主老陈预付的那八千块“订金”,都塞进了那个抽屉。当时老陈那看似随意却意味深长的话依稀在耳:“这活儿扎手,八千你先拿着,买点合用的家伙事儿,或者……就当安家费了。事成之后,再看。”
那老狐狸,怕是早就嗅到了黑风寨的不同寻常,这钱里,未尝没有点“买命钱”的意思,或者,也是一种投资。
这笔用半条命换来的钱,是他此刻全部的家当,也是他恢复自身、寻找救治老潘方法的唯一启动资金。
他挣扎着下床,脚步依旧虚浮,踩在地上像是踩着棉花。但左臂不再有那该死的、影响平衡的凝滞感,让他行动虽然缓慢,却稳当了不少。这种身体掌控力的回归,是此刻唯一能给他些许安慰的感觉。
先在楼下的小面馆,狼吞虎咽地吃了一碗加肉加蛋的汤面,连汤带水喝得一滴不剩。滚烫的食物落入空荡荡的胃袋,巨大的满足感伴随着暖流扩散向四肢,总算驱散了部分寒意和虚弱感,让他恢复了些许实实在在的力气。
随后,他目标明确,直奔那家他之前去过、坐堂大夫有些本事的老中药铺。
今日坐堂的依旧是那位须发皆白的老中医。看到张大山进来,尤其是注意到他那虽然依旧苍白但似乎少了些“死气”的脸色,老大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小伙子,你又来了?把手伸过来。”
张大山依言伸出手。老大夫搭上他的脉搏,闭目凝神片刻,眉头先是紧锁,随即微微挑起,露出诧异的神色。
“奇怪……真是奇怪。”老大夫睁开眼,打量着张大山,“你这次脉象,虽然依旧沉细无力,气血亏虚得厉害,元气损耗甚巨,但之前那股纠缠在你左寸关脉位、凝涩不去的‘阴寒痹阻’之象,怎么……好像散掉了七八分?只是还有些许余邪未清的感觉,但已无大碍。”
张大山心中了然,知道这是刑伐煞气被彻底清除,仅余一点点然气影响的体现。他面上不动声色,含糊道:“可能是……之前用的土方子,这两天起了点效果,把那股寒气拔出来了。”
“土方子?”老大夫将信将疑,但行医多年,也知道民间有些偏方确实有其独到之处,便没有深究,只是叮嘱道:“即便如此,你如今的身体也如同被大水冲过的良田,表面淤塞虽去,地力却已耗尽。亟需固本培元,徐徐调养,切忌再劳心劳力,行险冲动,否则,根基一毁,后悔晚矣!”
“我明白,谢谢大夫。”张大山点头,随即报出了几味药材的名字——黄芪、党参、当归、熟地、夜交藤、远志。这是他从潘天师庞杂记忆碎片里,筛选出的一个相对普通、但能兼顾补益气血和宁心安神(对神魂恢复有微弱辅助)的方子,去掉了其中几味现代社会难以寻找或过于惊世骇俗的药材。
老大夫一边抓药,一边点头:“嗯,这方子四平八稳,以温补为主,佐以安神,对你现在的症候,也算对症。只是……”他顿了顿,将包好的七副药递给张大山,“你根基损耗太甚,这寻常草药,也只能是杯水车薪,缓缓图之。想要快速恢复,难喽。共六百八十块。”
张大山默默付了钱。他何尝不知老大夫说的是实话?这点药材,不过是吊住元气,防止身体继续垮下去。真想快速恢复,甚至滋养老潘那濒临寂灭的神魂,需要的是真正的天材地宝,那绝不是这几千几万块能解决的。希望渺茫,但他不能放弃。
提着几大包散发着浓郁草药味的纸包,张大山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向了南苑旧货市场的方向。他需要了解更多信息,关于如何救治神魂,关于地府的动向,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摊主老陈依旧坐在他那片杂乱的“宝贝”后面,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当张大山走近,他那双眯缝眼却骤然睁开一丝,精光一闪而逝,目光在张大山明显好转但依旧虚弱的身体,以及腰间那气息内敛、光华暗蕴的黑葫芦上扫过。
“哟,回来了?”老陈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看样子,黑风寨的然气,让你那葫芦‘吃饱’了?你小子,命倒是挺硬。”
张大山在他摊位前的小马扎上坐下,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呻吟。“差点就回不来了。老板,你之前可没告诉我,那地方燃气冲得能掀翻天灵盖。”
“告诉你了,你就不去了?”老陈嗤笑一声,带着点看透世事的狡黠,“富贵险中求。看你这样子,虽然惨了点,但葫芦……算是初步拿捏住了?”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黑葫芦上,带着审视。
张大山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器灵之事,关乎重大,他不想暴露。“算是暂时稳住了。那八千块,谢了。”
“交易而已,你情我愿。”老陈摆摆手,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不过,小子,别说我没提醒你。地府那边,最近风声不太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