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山靠在冰冷的墙角,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呕吐后的酸腐气味混合着之前熬煮益气散留下的怪异药味,以及那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甜腻秽气,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臭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他感觉糟透了。
身体内部像是被掏空后又塞进了一团粘稠冰冷的棉花,沉重而滞涩。益气散带来的那点微弱暖意,早在刚才的剧烈对峙和呕吐中消耗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被污染的感觉。右小腿的尸毒似乎与侵入体内的那丝疫鬼秽气产生了某种共鸣,阴冷的刺痛感像细针一样,一阵阵地往骨头缝里钻。左肩的伤口也重新开始隐隐作痛。
最让他心悸的是精神上的侵蚀。虽然那丝秽气极其微量,并未直接操控他的神智,但却像一块投入湖面的墨迹,不断散发着负面情绪——绝望、无力、以及一种想要放弃抵抗、任由沉沦的诡异诱惑。
“紧守心神!”潘舜的意念带着少有的急促,“疫鬼秽气,最擅放大心中负面,动摇根基。默诵《净心神咒》,虽无法根除,亦可暂保灵台不失!”
张大山不敢怠慢,强忍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不适,在心中艰难地默念起老潘传授的、最为基础的静心法咒。一遍,两遍……效果甚微,那股阴冷的秽气依旧盘踞在体内,如同附骨之疽,但至少那股想要放弃的念头被稍稍压制了下去。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远离那摊呕吐物,靠在另一面相对干净的墙壁上。目光扫过地上灵光黯淡、几乎与废铁无异的杀猪刀,又落在枕边重新归于死寂的黑葫芦上。
希望与绝望交织。
黑葫芦能在关键时刻惊退疫鬼分身,证明其蜕变方向是正确的,潜力巨大。但它无法主动掌控,甚至无法维持那丝威慑性的幽光,这让它的帮助充满了不确定性。
而疫鬼分身……它只是暂时退去。张大山清楚地记得它退走时那股“畏惧”又“不甘”的情绪。一个具备初级意识、懂得学习和评估风险的敌人,下一次出现,会用什么方式?它会避开黑葫芦的威慑,直接针对更加虚弱的自己吗?还是会去攻击楼里其他更易得手的目标,比如……那个能听见它声音的小男孩小宝?
他必须尽快恢复一点行动力,至少,要能离开这个房间,去确认一些事情,寻找可能的突破口。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喝空的破碗上。益气散……虽然味道和副作用都极其感人,但确实有那么一点效果。或许,应该再喝一次?
这个念头刚升起,胃部就是一阵条件反射般的痉挛。刚才那番翻江倒海的呕吐体验实在过于深刻。
“良药苦口,利于病。”潘舜感知到他的犹豫,淡淡道,“你如今身躯,如漏舟行于江海,每一丝能填补亏空之物,皆不可弃。些许不适,忍之。”
张大山苦笑一下。老潘说得对,他现在没得选。
他挣扎着爬起身,感觉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呻吟。重新拿出电热杯和剩下的药材。重复那令人痛苦的过程:捣碎、加水、煎熬。当那熟悉的、混合着腐朽与刺鼻的怪异气味再次升腾而起时,他几乎要再次呕吐出来,只能强行屏住呼吸。
黑色的药汤再次熬好。他看着碗里那堪比墨汁的液体,深吸一口气(吸入了少量怪味,又是一阵干呕),闭上眼,如同赴死般,将药汤一口气灌了下去。
“呃……呕……”
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他死死捂住嘴,额头青筋暴起,强迫自己不要吐出来。体内那股阴冷的秽气似乎也被这药力刺激,活跃起来,与药汤带来的微弱暖流相互冲撞,带来一种冰火交加的怪异痛楚。
他蜷缩在墙角,浑身冷汗淋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与体内的不适抗衡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他几乎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那剧烈的冲突感终于慢慢平息下去。益气散的药力再次占据了上风,虽然微弱,但确实再次带来了一丝暖意和力气,让他感觉不再像刚才那样虚弱得随时会晕过去。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总算……又熬过一关。
然而,体内的那丝秽气并未被驱散,只是暂时被药力压制了下去,依旧像一根冰冷的毒刺,扎在他的感知中。
他休息了片刻,感觉恢复了些许气力,至少正常行动应该无碍了。他必须出去看看。
首先,他捡起地上的杀猪刀。刀身入手冰凉,原本暗红色的光泽几乎完全消失,变得灰暗无光,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他尝试将体内那丝微弱的暖流注入刀身,却如同石沉大海,只能激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这把伴随他多次搏杀的法器,暂时是真的废了,没有长时间的温养,恐怕难以恢复。
他将杀猪刀用布重新包好,小心地放在床头。然后,他将沉寂的黑葫芦再次贴身藏好,这是他现在最大的,也是唯一不确定的依仗。
推开房门,走廊里依旧昏暗,那股腻甜的异香似乎比昨夜淡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消失,如同潜伏的毒蛇,隐匿在空气里。隔壁老夫妻的房门紧闭着,里面没有声音,不知道老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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