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二手别克GL8的引擎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嗡鸣,像是疲倦却不肯停歇的野兽。张大山双手稳握方向盘,目光锐利地穿透前挡风玻璃,注视着在车灯下不断延伸、又迅速被黑暗吞噬的公路。他已经驶离繁华的都市圈,进入了崎岖的西南山区。道路变得狭窄、多弯,一侧是陡峭的山壁,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漆黑山谷,只有偶尔掠过的、标识着险峻路段的反光牌,带来一丝短暂的光亮。
车内只有仪表盘幽蓝的光芒映照着他沉静的侧脸。他体内的伤势并未完全痊愈,长时间的驾驶让经脉隐隐传来酸胀感,识海也因持续的高度集中而有些疲惫。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老陈描述的“阴墟”绝非善地,这趟旅程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平坦。
就在这时,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来电显示——钱倩倩。
张大山瞥了一眼,略微迟疑,还是戴上了蓝牙耳机,接通了电话。
“大山?”钱倩倩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强装出来的轻快,“你……在哪儿呢?忙完了吗?”
张大山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但只当她是有些疲惫,并未深想。“还在路上,”他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去外地一个朋友家处理点事情,比较远。”
“哦……很远吗?路上还顺利吗?你身体刚好,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钱倩倩的关切如同温润的溪流,悄然流淌过来。她很想多问几句,想知道他具体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能表现得太过黏人,也不能让他察觉到自己的不安。
“嗯,知道了。路况还行,我会注意的。”张大山简练地回答,顿了顿,难得地补充了一句,“你……自己也注意休息,别总往我妈那儿跑,她那个人人来疯,别累着你。”
听到他这句带着笨拙关怀的话,钱倩倩鼻尖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我知道,阿姨对我很好,跟她在一起我很开心。你……你忙你的事,不用担心我。早点回来。”
“好。”张大山应道。
短暂的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两人心中都藏着无法言说的话语。钱倩倩多想告诉他赵鼎的威胁,多想从他那里汲取一点力量和勇气,但想到赵鼎那狰狞的嘴脸和可怕的后果,她只能将所有的委屈和恐惧死死压在心底。
“那……那你专心开车吧,我不打扰你了。到了……到了朋友家,有空给我发个信息。”她最终只能这样说道。
“嗯。”张大山再次应声。
电话挂断,耳机里只剩下单调的忙音。钱倩倩放下手机,抱着膝盖坐在空旷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却感觉无比寒冷和孤独。而张大山则轻轻吐出一口气,将脑海中那丝因钱倩倩异样语气而产生的细微疑虑压下,重新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前方黑暗曲折的山路上。
他并不知道,这通看似平常的关心电话,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
接下来的路程愈发艰难。按照老陈给的模糊地址和令牌上隐约的感应,他需要穿过这片连绵的群山,到达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区域。导航早已失灵,手机信号时断时续。他只能依靠直觉和令牌那微弱的、指向性的冰凉触感来辨别方向。
天色微明时,他驶入了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晨雾之中。能见度骤降到不足十米,车轮碾压在湿滑泥泞的土路上,发出黏腻的声音。周围是参天的古木,枝桠扭曲,在雾气中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空气潮湿阴冷,带着一股浓郁的土腥气和植物腐烂的味道。
“小心些,此地气息驳杂,阴阳失衡,已非常世。”潘舜虚弱但警惕的意念在识海中响起。
张大山放慢了车速,神识如同无形的触角,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探去。他能感觉到这片山林中弥漫着一种惰性而沉重的“阴气”,并非鬼物独有的煞气,更像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沉淀的“死寂”。这种环境,确实是那些游走于边缘的存在最喜欢的聚集地。
又行驶了约莫一个多小时,雾气稍微淡薄了一些。前方出现了一个破败不堪、仿佛被时光遗忘的木制路牌,上面用模糊的红色字体写着——“雨落古镇,前方5KM”。
就是这里了。
道路越发崎岖难行,别克GL8的底盘不时传来刮擦的声响。终于,在中午时分,雾气几乎完全散去,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依山而建、笼罩在奇异灰蒙蒙光线下的古老镇落,出现在视野尽头。
那便是雨落古镇。
镇子看起来极其古老,大部分的房屋都是木质结构,黑瓦白墙,但许多都已倾颓,墙壁上爬满了深绿色的苔藓和藤蔓。一条浑浊的、水流迟缓的河流环绕着镇子,河水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绿色。整个镇子静悄悄的,听不到鸡鸣犬吠,也看不到炊烟人迹,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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