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位官员也随口附和了几句,注意力似乎并未过多停留在琴音上,很快又回到了之前的谈话中,内容多涉及吏部考功、漕运稽查等公务,语焉不详,却暗藏机锋。
萧镜璃垂首静坐,如同背景。她能感觉到,慕容渊自始至终未曾看她一眼,也未发一言,仿佛她与这厅中演奏的乐器并无区别。那份刻意的忽视,比任何审视都更让她感到一种冰冷的距离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涩然。
就在她以为任务完成,可以悄然退下时,周勉忽然话锋一转,似是随口问道:“渊之,前日你复核的那份关于陇西军粮案的卷宗,可是发现了什么疑点?”
慕容渊(渊之)闻声,立刻端正了姿态,声音清朗沉稳:“回大人,确有几处收支数目对不上,下官已标注出来,还需与户部存档再行核对…”
他开始条理清晰地阐述卷宗疑点,言辞精准,逻辑严密。
萧镜璃跪坐在下,心中却猛地一炸!
陇西军粮案?那是…那是当年构陷她父亲镇北侯的诸多罪状之一!是导致萧家覆灭的关键线索!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涌向头顶,又迅速冻结!指尖冰冷,几乎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她死死咬住口腔内壁,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维持镇定,垂下的眼睫掩盖住眸中翻腾的惊涛骇浪!
他们…他们竟然在如此场合,如此轻易地谈论这件事?!仿佛那只是一桩普通的陈年旧案,而非沾满鲜血的阴谋!
她竖起耳朵,心脏狂跳,试图从慕容渊冷静的叙述中捕捉更多信息——那所谓的“疑点”究竟是什么?与户部核对?难道此案还有转圜余地?还是说…
就在她心神激荡,几乎难以自持之际,一道目光,如同冰冷的细针,悄无声息地刺在她身上。
不是来自侃侃而谈的慕容渊,也不是来自倾听的周勉。
而是来自坐在慕容渊斜对面的一位一直沉默寡言的中年官员。那人面容普通,毫不起眼,自她进来后便似乎一直在闭目养神。但就在方才那一瞬,萧镜璃清晰地感觉到,他睁开了眼睛,目光并非看向慕容渊,而是精准地、带着一种冷冽的审视,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目光极其短暂,一触即收,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但萧镜璃后背的寒毛,却在瞬间立了起来!
那不是欣赏,不是好奇,而是一种…警惕的探究!他察觉到了?察觉到了她听到“陇西军粮案”时的异常反应?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在这些洞察入微的御史台官员面前,任何一丝情绪的外泄,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她强行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将头垂得更低,呼吸放到最轻,全身紧绷如石雕,不敢再有丝毫异动。
慕容渊的汇报还在继续,她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全部的感官都用来抵御那如芒在背的恐惧,和那道虽然消失、却仿佛仍在灼烧她的冰冷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渊的声音停下。周勉似乎点了点头,又交代了几句,便挥挥手,示意萧镜璃可以退下。
她如蒙大赦,强撑着发软的双腿,行礼,抱起琴,几乎是逃离般地退出了听雪阁。
直到走出很远,冷风一吹,她才惊觉自己里衣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四肢冰凉僵硬。
她靠在冰冷的廊柱上,大口喘息,心有余悸。
御史台的突然到来,“点名”听曲,谈论陇西旧案,那道冰冷审视的目光…这一切,是巧合?还是…另有深意?
慕容渊知道吗?他那般冷静地谈论她家族的惨案,是毫不知情,还是…一种无声的撇清?亦或是…另一种形式的警告?
暗流之下,似乎有更庞大的阴影,正缓缓向她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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