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吞噬了一切光线和声音。唯有彼此粗重压抑的喘息,和脚踩在湿滑苔藓上的细微声响,在狭窄逼仄的密道中回荡,证明着他们还活着,还在移动。
阿丑(萧镜璃)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半拖半抱着慕容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艰难前行。密道陡峭向下,坡度湿滑,每一步都如同在深渊边缘行走。慕容渊的身体冰冷而沉重,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他神智依旧昏沉,只能凭借本能和阿丑的牵引挪动脚步,喉咙里不时发出痛苦的闷哼。
“坚持住……慕容渊……我们就快出去了……”阿丑的声音嘶哑,一遍遍在他耳边重复着,既是鼓励他,也是在给自己打气。她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回头已是绝路,唯有向前。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片刻,或许是一个世纪,密道的坡度终于变得平缓,脚下不再是湿滑的苔藓,而是相对干燥的泥土。前方极远处,隐约透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光亮。
有光!是出口!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瞬间点燃了阿丑几乎枯竭的体力。她精神一振,搀扶着慕容渊,加快脚步向着光亮处挪去。
光亮越来越清晰,空气也似乎流通了一些,带着一股淡淡的、类似地下河水的潮湿气息。终于,他们走到了密道的尽头。出口被茂密的藤蔓和杂草严严实实地遮挡着,但那光亮正是从缝隙中透入。
阿丑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向外望去——
外面似乎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涧底部,两侧是陡峭的岩壁,长满了青苔和灌木。此时天色已然微明,铅灰色的天光透过浓密的树冠洒下,勉强照亮了涧底嶙峋的乱石和一条潺潺流动的、不算宽阔的溪流。
暂时安全了!至少,脱离了那座令人窒息的地下石室和塔林。
阿丑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巨大的疲惫感瞬间席卷而来。她几乎虚脱般地瘫坐在地,靠着冰冷的岩壁,大口喘息。
慕容渊也软软地滑倒在地,靠在她的身边,双目紧闭,脸色在微光下白得吓人,呼吸微弱。
必须尽快检查他的伤势!阿丑强撑着爬起来,凑到慕容渊身边。她先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一片冰凉。又轻轻掀开他破烂的衣襟,检查身上是否有明显的伤口。除了旧伤疤和一些新的擦伤淤青,并未发现致命外伤。
但看他涣散的眼神、无法清晰言语的状态,以及身体不时不受控制的抽搐,显然是中了某种影响神智的剧毒!
阿丑的心沉了下去。她不是医生,身上只有韩婆婆给的那几片吊命的参片和一点迷魂散,根本无从解毒!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藏身之处,并设法寻找解药!
她强迫自己冷静,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这处山涧极为隐蔽,似乎是天然形成的,人迹罕至。溪流可以提供水源,但这里并非久留之地,追兵随时可能沿着密道或者从其他方向搜捕过来。
她需要先让慕容渊恢复一点体力,然后再做打算。
她取下腰间那个皮质水囊(里面是清水),小心翼翼地掰开慕容渊的嘴,将清水一点点滴入他干裂的唇间。慕容渊无意识地吞咽着,喉咙滚动了几下。
随后,她又取出那几片参片,犹豫了一下,将其中一片塞入他的舌下。希望能暂时吊住他的元气。
做完这些,她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她靠坐在慕容渊身边,准备稍作休息,再思考下一步。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慕容渊垂落在地的、破烂的衣角——借着逐渐明亮的天光,她似乎看到,衣角上沾着一点极其微小的、近乎透明的……反光?
是什么?露水?还是……
一种不祥的预感骤然升起!阿丑的心猛地一跳!她立刻凑近,用手指极其小心地捏起那片衣角,凑到眼前仔细查看——
只见在粗布纤维的缝隙里,黏附着一根极细、极轻、几乎完全透明的丝线!丝线的一端黏在衣角上,另一端……则延伸向密道出口的方向,隐没在黑暗之中!
这根丝线太细了,若不是借着天光特定角度,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追踪丝!是追踪丝!
阿丑的血液瞬间冻结!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逃离石室时,那双窥视的眼睛里会闪过一丝惊讶之后又恢复平静!不是因为生路被找到,而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真正逃脱!渔翁早就在慕容渊身上留下了这几乎无法察觉的标记!
他们一路逃亡的踪迹,就像被蜘蛛丝标记的飞虫,完全暴露在猎手的眼中!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让她浑身发抖!她立刻试图将那根丝线扯断,但丝线极其柔韧,用力撕扯竟然不断!她又用指甲去掐,用牙齿去咬,那丝线不知是何材质,竟然异常坚固!
怎么办?!怎么办?!
必须立刻切断这根丝线!否则追兵随时会顺着丝线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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