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船在浑浊的河水中又航行了数日,终于在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缓缓靠向了通州码头。通州乃京畿咽喉,漕运枢纽,码头上桅杆如林,舟楫云集,远比淮扬码头更为喧嚣庞杂。空气中弥漫着河水、货物、人汗以及隐隐的、来自帝都的威严气息。
雇工们被管事驱赶着,开始卸船。阿丑(萧镜璃)和慕容渊混在人群中,扛着相对轻便的麻包,低头忙碌,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码头上除了寻常的脚夫商贩,明显多了许多身着公服、眼神锐利的巡丁和税吏,盘查往来人员货物,气氛紧张。
韩婆婆给的指令是:抵京后,不可直接联系王府,自会有人接头。但如何接头?何时接头?一切都是未知。他们如同暗夜中的扁舟,只能被动等待灯塔的信号。
卸货持续了大半日。临近午时,工头吆喝着休息,发放干粮。阿丑和慕容渊找了个僻静的货堆角落坐下,默默啃着硬馍。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普通码头工役服色、脸上带着一道浅疤的汉子,看似无意地晃悠到他们附近,弯腰系着鞋带,压低声音快速说了一句:“申时三刻,码头西侧,‘福临’货栈后巷,第三堆废木料。” 说完,不等回应,便起身混入人群,消失不见。
阿丑与慕容渊对视一眼,心中凛然。接头的人来了!申时三刻,就是下午三点左右。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两人依旧做着工,心思却早已飞到了那个约定的地点。申时将至,他们借口内急,悄然脱离人群,向着码头西侧摸去。
“福临”货栈看起来已经半废弃,后院堆满破烂的货箱和朽坏的木料,寂静无人。他们找到第三堆废木料,藏身其后,屏息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周只有风声和远处码头的嘈杂。就在申时三刻钟声隐约传来之际,一个佝偻着背、推着一辆破旧独轮车的老者,慢悠悠地拐进了后巷。车上堆着些烂菜叶和杂物。
老者将车停在废木料堆旁,开始慢吞吞地收拾车上的东西,仿佛只是个拾荒的老人。但阿丑敏锐地注意到,他的目光几次看似无意地扫过他们的藏身之处。
过了一会儿,老者从怀里摸出一个烟袋,蹲在墙角,划着火石点烟。火光一闪而逝的瞬间,他的手指极快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奇特的符号——那符号,与当初归林居林老教过她的一个紧急联络暗号极其相似!
暗号对上了!
阿丑心中一定,正要示意慕容渊现身,慕容渊却猛地按住她的手臂,眼神锐利地望向巷口另一端。
只见两个穿着巡丁号衣的人,正晃晃悠悠地朝这边走来,目光四处扫视!
危险!是巧合?还是被盯上了?
老者似乎也察觉到了,立刻收起烟袋,推起独轮车,若无其事地朝着与巡丁相反的方向走去,脚步依旧蹒跚。
慕容渊低声道:“跟他反向,绕路汇合。”
阿丑会意。两人趁巡丁视线被货堆遮挡的瞬间,迅速从木料堆另一侧潜出,借着地形掩护,向老者离开的方向迂回追去。
老者推着车,不紧不慢地穿行在迷宫般的货栈区和小巷中,看似漫无目的,却总能在关键时刻避开巡逻的兵丁。阿丑和慕容渊远远辍着,保持距离。
最终,老者将车停在一间挂着“郑记杂货”破旧招牌的铺子后门,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缝,老者闪身而入。
阿丑和慕容渊在对面一条暗巷中观察了片刻,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快速穿过街道,来到杂货铺后门。慕容渊有节奏地敲了敲门——三轻,一重,再两轻。
门悄然打开,开门的正是那疤脸汉子。他神色警惕地看了看外面,迅速将二人让进屋内,随即关紧了门。
屋内光线昏暗,堆满各种杂物,空气中有一股陈年的油墨和灰尘味。那佝偻老者此刻已直起了腰,眼神精亮,哪还有半分老态龙钟的样子。
“路上可还顺利?”老者声音低沉,直奔主题。
“有关卡,但过来了。”慕容渊言简意赅。
老者点点头,目光扫过慕容渊依旧苍白的脸色:“你中的毒,‘引路’只能暂时压制,根除需‘溯源’。京城如今是龙潭虎穴,贵妃的眼线无处不在。你们现在的身份,不宜久留码头区。”
他走到墙角,挪开几个破麻袋,露出一个地窖入口:“下面有间暗室,可暂避风头。我会安排新的身份和落脚点。但在此之前,有件急事需你们确认。”
老者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给慕容渊:“近日,漕帮有批从南边来的特殊香料入库,存放地点在此。坊间有传闻,这批香料的气味……与当年宫中几位小主子莫名夭折前,殿内残留的异香有几分相似。王妃怀疑,此物或与‘凝香’有关。”
慕容渊展开纸条,上面是一个地址和简单的仓库布局图。他眼中寒光一闪:“‘凝香’的线索?”
“只是怀疑。”老者神色凝重,“但若属实,这便是贵妃通过宫外渠道获取毒物的证据之一。需尽快确认,但切忌打草惊蛇。”
任务来了!不再是单纯的逃亡,而是主动出击,寻找敌人的破绽!
阿丑感到心脏剧烈跳动,既有恐惧,也有一种踏入战场的决绝。
慕容渊将纸条攥紧,看向老者:“何时动手?”
“今夜子时。”老者沉声道,“我会安排人引开守卫。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子时,夜探仓库!风险极大,但机会稍纵即逝。
慕容渊与阿丑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然。
“好。”慕容渊的声音冷冽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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