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把铁网推开，谢琬就冲了过去。她跪在石台边，手抖得厉害，连黑布都抓不稳。
我没拦她。
人死了二十年还能留下全尸，已经是奇迹。她想看最后一眼，我不该挡。
可我盯着那张脸，心里不对劲。太像了，像到不像巧合。谢琬是女儿，皇后是母亲，长得像正常，但连眉心那颗小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这就过了。
我蹲下检查石台边缘的划痕。铜环排成北斗，地面有轻微凹陷，说明这台子能动。不是葬仪用的，是机关。
“别碰她。”我说。
谢琬抬头：“为什么？”
“你母后要是只想让你见她一面，不会让守陵人送命引路。”我摸出折扇，轻轻拨开黑布下的右手。指尖发青，指甲缝里有灰绿色粉末。
“中毒。”我说，“而且是死后才中的。”
谢琬愣住：“死后？”
“有人在她入殓后下了毒。”我站起身，“要么是防她复活，要么……是防别人认出她不是本人。”
她脸色白了：“你是说，这是假的？”
“我不知道。”我说，“但我知道一件事——咱们来这儿，不是为了看尸体的。”
我走到石台背面，发现底部嵌着一块活动石板。用力一推，咔的一声，九宫格机关露了出来。
八个凹槽围着中央一个空位，形状不规则，像是拼图。
谢琬也过来了：“这是什么？”
“你小时候学的卦象启蒙图。”我说，“乾三连，坤六断，离中虚，坎中满。你母后教你背过。”
她点头：“可这跟玉珏有什么关系？”
我没答，从怀里掏出两块玉珏。一块是她在粮荒案里捡到的，一块是我在裴府地牢抢来的。两块拼在一起，正好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形，中间刻着“昭”字。
我把它们分别按进“乾位”和“离位”。
机关没反应。
谢琬皱眉：“错了？”
“没错。”我说，“是少了点东西。”
我咬破手指，把血滴在中央凹槽上。
石台猛地一震，九宫格缓缓升起，底下露出一幅青铜地图。北境七州山川走势清清楚楚，烽燧、关隘、粮道全都标着红点，正中央插着一枚虎符。
谢琬伸手去拿。
“等等。”我拦住她，“你看这里。”
我指着地图边缘一行小字：“兑位入，坤位出，中庭不可踏。”
“这不是守陵人临死前写的？”她问。
“是他提醒我们。”我说，“但他没说全。这地图本身也是阵法，踩错一步，整个密室都会塌。”
谢琬深吸一口气：“所以母后真正留给我的，不是遗体，是这个？”
“不止。”我拔出虎符，翻过来一看，背面刻着五个字：“持此符者，得王铎死战。”
我笑了：“原来如此。她不是要你回来寻根，她是让你去边关。”
谢琬接过虎符，握得很紧：“王铎是母后的旧部，二十年前宫变时失踪了。如果他还活着……就能带兵护我。”
“前提是。”我说，“你能活着出去。”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晃了一下。
头顶碎石往下掉，我一把将谢琬拽到石台后面。轰的一声，出口方向传来巨响，整块巨岩从上方滑落，彻底堵死了通道。
烟尘散了些，我爬起来去看封口。石头厚实，至少千斤重，外面有人动手脚。
“走不了了？”谢琬问。
“不一定。”我拍了拍身上的灰，“能关得住人，也能烧得穿。”
她看了我一眼：“你要放火？”
“不然呢？”我说，“空气流通靠铜管，火一起，热气往上走，撑不住就会裂。”
“可我们也在这儿。”
“所以我们得找活路。”我说，“不是等死。”
她没再说话，低头看着虎符。
我绕着石室走了一圈，摸墙、听声、敲地。这地方建得结实，但再结实也怕高温。关键是火源。
我撕了半截衣襟，塞进折扇夹层。这种老式机关房，最怕易燃物堆积。
“你干什么？”谢琬问。
“准备点火。”我说，“等我想好从哪烧。”
她忽然说：“楚昭。”
“嗯？”
“刚才你说，这具尸体可能是假的。”
“对。”
“那……真正的母后，是不是早就死了？”
“应该是。”我说，“但她安排这一切的时候，还活着。”
谢琬低头看着虎符：“她用命铺这条路，不是为了让我看一眼尸体……是为了让我活着走出去。”
“你现在走出了第一步。”我说，“拿到了虎符，知道了去哪。”
“可你怎么知道这些？”她抬头，“卦象、机关、血祭……你好像什么都懂。”
我收起折扇：“我不懂。我只是会算。”
“算什么？”
“人心。”我说，“一个人死了二十年还能让人替她守密道、下毒、设局，说明她生前极可怕。而这样的人，不会只留一条退路。”
她看着我：“所以你早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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