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的指尖还抵在玄铁镯暗格边缘,金属的凉意顺着指腹爬上来。她没动,也不敢喘重气。密室里静得能听见香炉余烬落下的轻响,像谁在数着时辰。
陆沉站在她身前半步,枪尖垂地,却依旧绷着肩背。他的影子被残火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萧明煜方才站过的位置。
没人说话。
直到那名被萧景珩留下查验伤口的影卫,忽然闷哼一声,单膝跪下。他抬手撕开外袍,露出后背——一道青灰色纹路自脊柱蜿蜒而上,头颅昂起,獠牙毕露,竟是一头活生生的狼形图腾!更诡异的是,那纹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仿佛皮下有东西在游走。
沈知微瞳孔一缩。
她立刻从袖中抽出一根金针,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针尾。这是生母教她的验蛊法门,靠血脉共鸣辨识异术。她缓步靠近那影卫,针尖轻触图腾边缘。血珠瞬间泛起幽蓝涟漪,像是落入井中的月光碎了又聚。
“不是画上去的。”她低声说,“是活的。”
话音未落,其余影卫也纷纷扯开衣领,一个个露出相同的图腾。火焰纹绕颈而下,狼首朝向一致,全都面朝北狄方向。他们眼神发直,喉间发出低哑的呜咽,像是被什么牵引着。
陆沉猛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摇头,示意别轻举妄动。
可就在这时,陆沉自己也觉得左肩一阵灼痛。他皱眉去摸,却发现那处旧伤竟开始渗血。他低头一看,衣料已被染红,而那血迹正沿着皮肤裂开的纹路蔓延,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轮廓——
他一把扯开衣襟。
月光从破窗斜照进来,清清楚楚映出他肩背上浮现的图案:一头仰天长啸的狼,与影卫身上的图腾分毫不差!
“这不可能……”他声音发紧,“我从未接触过北狄秘术,更没练过他们的功法!”
沈知微盯着他肩上的纹路,脑中闪过昨夜谢无涯传来的密信片段:“北狄皇族以血祭唤醒狼魂,唯有混血之躯可承其脉。”她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骤变。
“你们不是被种了蛊。”她抬头看向那些影卫,“你们本来就是北狄遗血。而陆沉……你也一样。”
陆沉僵在原地,手指死死掐住肩头伤口,像是想把那图腾抠下来。
“所以太后让我守冷院,是为了监视我?”他喃喃道,“她知道我的身份?还是……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
沈知微没答。她只记得半月前,她在冷院药圃翻土时挖出一块刻着“陆”字的残碑,背面却用北狄文写着“月契之子”。当时她以为是巧合,现在才明白——那是标记。
萧明煜站在门口冷笑一声:“怎么,终于发现自己不过是条杂种狗?这些年来,你们吃的每一口饭,穿的每一件衣,都是我父皇用北狄血奴换来的‘太平’。你们流的血,本就不干净。”
他说完,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支火把,手腕一抖,点燃了引信。火光腾起的刹那,他猛力一掷,直扑堆放古卷的角落——那里藏着先帝手谕残片,还有双鱼玉佩的拓文摹本!
沈知微反应极快,甩手三枚菱形铁片飞出,品字形击中火把中部。“啪”地一声,火把断裂,火星四溅,落在卷册边缘,燃起一线细火。
陆沉横枪扫地,掀起石屑扑向火苗。同时厉声喝问:“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何我的血会回应这图腾?”
萧明煜不答,反而大笑:“你以为沈家军是怎么覆灭的?二十年前那一场疫情,根本不是天灾!是我父皇联合裴琰之父,拿你们这些混血儿做药人实验!你们的命,早就不属于自己了!”
沈知微心头一震。
她蹲下身,看见陆沉伤口流出的血正缓缓在地面蜿蜒,竟自动组成一段弯曲笔画——与她在瓦片上破译出的北狄祭文完全一致!
“原来如此……”她喃喃道,“你们不是试验失败者,而是唯一成功的载体。北狄皇陵的钥匙,从来就不是地图,是血脉。”
她猛然抬头望向门外。
萧景珩仍立在阴影里,碎玉珏静静躺在掌心。他在狼嚎响起前松开了手,此刻目光凝重,望向宫墙之外的夜空。
就在这一瞬,窗外陡然传来一声凄厉狼嚎。
那声音不像寻常野兽,倒像是某种古老咒语的吟唱,带着节奏和韵律,穿透层层宫墙,直逼人心。所有带图腾的人同时抱头跪地,包括陆沉。他咬牙撑地,额头青筋暴起,肩背图腾泛起赤红光芒,像是要烧穿皮肉。
影卫们更是浑身抽搐,四肢扭曲,喉咙里发出非人的低吼。他们爬行起来,动作僵硬如傀儡,双眼泛白,齐刷刷转向密室中央——目标正是沈知微。
她迅速退至墙角,借着破窗透入的月光,将金针插入地面一道裂缝。这是她早前探查时埋下的机关信号,一旦触发,会在相府密室引发轻微震动,提醒谢无涯派人接应。
可她刚拔出手,就听见头顶横梁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抬头看去,那根曾被银线拉动的横木正在缓缓移位。漆黑的盒子再度滑出暗格,悬在半空晃荡。盒盖微启,一道微光从中透出,映在墙上——竟是整幅北狄皇陵地形图,山川走势、墓道分布,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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