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的手机从指间滑落,在青石板上摔出一声脆响,屏幕应声裂成一张细密的蛛网。
他没有去捡。
他的目光落在吴邪身上,那个正半跪在地上,身体因剧痛和压抑的怒火而不住颤抖的男人。
空气里,除了血腥味,还多了一股新肉被烙熟的焦糊气。
『长白山…』解雨臣的声音有些干涩,他重复着电话里听到的地名,像是在确认一个荒谬的判决,『所有的『聆听者』,都去了长白山。』
吴邪缓缓抬起头,汗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入尘土。
他右臂上,那个新烙下的『错字』印记滚烫得像一块烧红的木炭,与左臂上原有的『钥匙』印记遥相呼应,一左一右,一冷一热,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体内冲撞,撕扯着他的神经。
他能感觉到。
就在刚才,电话挂断的那一刻,某种无形的枷锁被打开了。
四面八方,无数道阴冷、贪婪、饥渴的视线,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再是模糊的感应,而是清晰的锁定。
他现在,就是黑夜里唯一的光源,是沙漠里唯一的水井,是所有饥饿野兽眼中最肥美的猎物。
『天真?』
王胖子往前挪了一步,挡在了吴邪身前。他的眼神依旧有些涣散,时而清明,时而混沌,但护着吴邪的动作却出自本能。
他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吴邪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也感觉到了解雨臣话语里那股让人窒息的绝望。
『小花,你他娘的说明白点。』胖子瓮声瓮气地问,『什么玩意儿都去长白山了?它们去那儿开运动会啊?』
解雨臣弯腰捡起手机,屏幕已经不亮了。
他没有回答胖子,只是看着吴邪,一字一句地问:『你感觉到了?』
吴邪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得厉害:『感觉到了。很清楚。它们……在找我。』
『不是找你。』解雨臣纠正道,他的脸色比地上的月光还要白,『是来吃你。你现在是唐僧肉,谁都想上来咬一口。那个幕后黑手,他把你身上的两个烙印,变成了天下所有『聆听者』的集结号。』
『他妈的!』胖子一拳砸在旁边的石桌上,石桌纹丝不动,他的指关节却渗出了血,『那个藏头露尾的孙子!他到底想干什么!把天真当成活靶子,他图什么?』
『他图的,可能就是这个结果。』解雨臣的目光扫过吴邪,又扫过胖子,最后落在这座寂静的院落里,『把我们所有人,逼上绝路。』
吴邪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
右臂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强迫自己站直。
他看着胖子。
胖子的眼神依旧在挣扎,那双总是闪烁着精明和乐天光芒的眼睛里,此刻蒙上了一层灰雾。他会突然对着空气说话,会把手里的杯子错认成手电筒,会看着自己,露出既熟悉又陌生的表情。
他被污染了。为了救自己。
他又看向解雨臣。
解家的当家,九门的解语花。这个从小就活在算计和面具下的男人,此刻脸上却写满了无法掩饰的疲惫和凝重。他为了自己的事,动用了家族的力量,把自己拖进了这个泥潭。
而现在,这个泥潭变成了一个漩涡,一个足以吞噬一切的死亡漩涡。
源头,是自己。
『小花,』吴邪开口了,声音平静得有些反常,『现在京城里,还有多少你的人在外面?』
解雨臣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让他们都撤回来。』吴邪说,『立刻,马上。不要再监控那些东西了,没有意义了。它们的目标是我,不会在路上节外生枝。』
『吴邪,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就是现在!』吴邪的语气重了几分,『你的人,是解家的底牌,不是给我陪葬的炮灰。』
解雨臣沉默了。
他看着吴邪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片沉静。
『好。』他最终点了点头,拿出另一部手机,迅速发出了几条指令。
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胖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挠了挠头:『我说,天真,小花,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胖爷我再去联系一下道上的朋友,弄点大家伙来?管他什么聆听者,来一个,胖爷我炸一个!』
『没用的,胖子。』吴邪摇了摇头,他走到胖子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不一样。』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决定。
一个疯狂,但唯一的决定。
他不能再连累他们了。
长白山,是终点,也是他的战场。
他必须一个人去。
……
夜深了。
解雨臣安排的医生来给吴邪处理了伤口,又给胖子做了一次检查。
结果很糟糕。
吴邪的烙印伤口无法愈合,任何药物敷上去都会被那股诡异的力量消融。
而胖子的情况更麻烦,医生说他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像是大脑里被植入了一段混乱的程序,时常会和现实脱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