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破妄城的第七日,极北的风雪终于露出獠牙。萧逸辰玄色披风的下摆早已冻成硬板,风过时不再飘动,只发出皮革开裂般的脆响。雪鬃马的喘息在睫毛上凝成霜花,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的温度融开冰粒,又迅速在指缝间冻成细冰碴,像无数根透明的针。
“过了这片冰原,就是寒晶窟了。”他望着远处冰崖折射的虹光,喉间突然涌上腥甜。那股热流刚到舌尖,便被他死死咽了回去——破妄城强行催动灵力留下的内伤,在这极寒之地正被反复撕扯。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背按在身后的马鞍上,那里的旧伤早已冻成青紫色,新添的符痕在皮肉下隐隐发亮,与老疤交织成一张狰狞的网。
萧夭突然勒住缰绳。雪鬃马在冰面上打滑的瞬间,她眼尖地瞥见父亲鬓角——那朵从破妄城带来的沙枣花早已枯成深褐色,花瓣蜷曲如蝶翼,边缘凝着的细碎冰晶,像极了昨夜他咳在帕上的血珠。风卷着雪沫扑在她脸上,冻得鼻尖发红,声音却抖得厉害:“爹,娘的魂系术……是不是要以血为引?”
萧逸辰的背影猛地僵了僵,像被风雪钉在原地。寒风吹起他披风的一角,露出腰间那柄缠枝莲纹剑——剑鞘上的冰碴正在融化,顺着雕纹的沟壑汇成细流,在鞍前积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映出的他,鬓角的银丝比来时又密了些,被风雪浸得发亮,像被极北的霜雪生生染透。
“小孩子家别乱猜。”他转过身时,脸上已堆起惯常的淡笑,只是唇角的纹路冻得发僵,“你娘的术法精妙,哪是血祭那般粗浅的东西。”话未说完,喉间又是一阵腥甜,他借着拢披风的动作,飞快地用袖口蹭过唇角,雪沫落在深色衣料上,遮住了那抹转瞬即逝的暗红。
萧夭却盯着他冻裂的唇瓣,忽然想起破妄城里那枚滑落的银簪。那时父亲藏在茶楼阴影里的眼神,此刻正原原本本地映在水洼里——担忧像沉在水底的石子,被他用冰层死死压住,偏又挡不住棱角刺破水面。她低头转了转发间的银簪,鸽血红宝石在风雪里泛着温润的光,突然想起母亲留下的札记里写:“魂系之术,以情为引,以血为媒,至亲之血,方能唤魂归。”
“爹,”她突然伸手,指尖触到父亲手背的伤疤时,被冰得缩回手,“我们歇会儿吧。”她从行囊里翻出伤药,是母亲生前和她一起配的冻疮膏,瓷罐在怀里焐得温热。雪鬃马打了个响鼻,喷出的白气落在她发顶,竟融成了细小的水珠。
萧逸辰望着女儿认真的侧脸,她正用冻得发红的指尖挑开药膏,动作像极了苏婉当年给他包扎伤口的模样。喉间的腥甜突然变得滚烫,他别过脸去咳了两声,再转回来时,眼底的红已经褪了,只余温和:“快赶路吧,寒晶窟的冰灵可不等人。”
萧夭没再说话,只是悄悄将药膏塞进父亲手里。指尖相触的刹那,她摸到他掌心的厚茧——虎口处是常年握剑的硬茧,指腹有抚过银簪的温痕,而掌心最深处,藏着道极浅的疤,那是她小时候换牙,咬着他手指玩时留下的。
风又紧了些,卷起的雪沫在两人之间旋成小小的雪涡。萧逸辰望着前方冰崖折射的虹光,突然想起百里苏苏当年总说,极北的冰原虽冷,却能冻住时光。可他此刻只想快点走完这段路,好让女儿不必再看见他藏在披风下的伤,不必在风雪里猜那些他永远不会说出口的心事。
雪鬃马重新踏冰前行,父女俩的影子被冰原上的光拉得很长,像两道相互依偎的辙痕,往那藏着魂魄与往事的寒晶窟,一步一步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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