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玄毒司的青石板路已洇透了露水。萧逸辰推开秘阁木门时,铜环碰撞的轻响惊起檐下几只麻雀,扑棱棱的翅膀声划破了清晨的静谧。他一夜未眠,眼底的青黑如同被墨汁晕染的宣纸,唯有指尖紧握的玉佩仍带着体温,那是苏苏留给他最后的念想。
秘阁内弥漫着陈年纸张与草药混合的气息,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书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萧逸辰从顶层暗格取出那本蓝布封皮的阵法手记,指尖刚触到封面,便觉一股微弱的灵力顺着指腹蔓延开来——那是婉清独有的温雅灵力,十年未散。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书页,泛黄的纸页间还夹着几片干枯的桃花瓣,想必是当年苏苏随手夹进去的。
残卷就在手记的最后几页,边缘已有些残破,显然被翻阅过许多次。百里苏苏娟秀的字迹如同初春新抽的柳丝,一笔一划都带着灵气,可末尾那行批注却让萧逸辰的呼吸骤然停滞:“灵髓有灵,非强取可得,需血亲之契为引,方能动其本源。”墨迹微微发深,可见当年落笔时的郑重。
他指尖轻叩楠木桌面,目光落在残卷右下角那枚朱砂符号上。两只翅膀交叠的蝴蝶栩栩如生,翅尖各点着一颗朱砂星辰,正是玄门的“双蝶共鸣”印记。这印记与他怀中玉佩的纹样分毫不差,更与夭夭颈间那半块玉佩完美契合。当年百里苏苏亲手将玉佩一分为二,说要让血脉与灵力永远相连,如今想来,或许她早已知晓什么。
“血亲之契……”萧逸辰喃喃自语,指腹摩挲着玉佩上磨损的蝶翼。娘亲慕清漪说过,月华灵髓藏在极北冰原的千年冰川下,周遭寒气能冻结灵力,寻常修士靠近必死无疑。难道必须要有血脉相连之人以灵力牵引,才能抵御那刺骨寒毒?可玄毒司如今的血亲,只有娘,他和夭夭……
正思忖间,窗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萧夭清脆的笑语:“灵香草要多浇点露水才长得好哦。”那声音像颗小石子投进萧逸辰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他刚抬头,掌心的玉佩忽然传来一阵灼热,像是有团暖火在玉内部燃烧,紧接着便听见女儿带着惊讶的轻呼:“爹,我的玉佩好烫!”
萧逸辰几乎是踉跄着冲出秘阁,晨露打湿了他的衣摆也浑然不觉。只见萧夭正站在庭院中央,小手紧紧捂着颈间的蝶佩,圆圆的小脸因惊讶而泛起红晕,辫上还沾着几片桃花瓣。那半块原本温润的白玉此刻竟泛着莹白微光,表面缓缓浮现出几缕银线般的符文,正如同活物般缠绕游动。
“这是……”萧逸辰的瞳孔骤然收缩,脚步像被钉在原地。那些扭曲的古老符文他绝不会认错!一年前他为玄毒司到处购古籍,曾在皇宫玄门秘阁见过一卷镇阁之宝——《圣女血脉考》。图谱中记载的“千年圣女印记”,与此刻夭夭玉佩上的符文分毫不差!传说圣女血脉能沟通天地灵粹,唤醒沉睡万年的灵脉,是玄门修士梦寐以求的天赋,可这等只存在于古籍中的血脉,怎会出现在自己女儿身上?
“爹,你怎么了?”萧夭见父亲神色凝重,踮起脚尖想去碰他的脸颊,颈间的玉佩却突然散发出更亮的光芒,符文如星辰般闪烁。她好奇地伸出指尖触碰,玉佩的灼热感瞬间褪去,那些符文却像被刻进了玉里,化作淡淡的纹路,在晨光下若隐若现。
萧逸辰猛地回神,快步上前蹲下身,双手紧紧握住女儿的小手。他的指腹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反复摩挲着那枚突然显灵的玉佩,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他忽然想起当初百里苏苏临终的那个夜晚,明明已耗尽灵力的妻子,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颤抖着指尖在刚跑来身边的夭夭颈间的玉佩上施下阵法。
当时百里苏苏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这孩子……命格特殊,需得玉佩护持……”他那时只当是妻子临终的牵挂,抱着怀中啼哭的女儿,满心都是失去挚爱的痛楚,从未深思过这句话的深意。如今想来,那哪里是普通的护持阵法,分明是封印,或是等待时机唤醒圣女印记的密钥!
“夭夭,”萧逸辰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努力平复着呼吸,柔声问道,“方才符文出现时,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一样?”
萧夭歪着脑袋想了想,小眉头轻轻皱起,又忽然舒展开来,眼睛亮晶晶地说:“嗯……好像心里暖暖的,像有好多桃花瓣在飞,还有点香香的味道,跟昨晚婉清婆婆虚影出现时的香味一模一样!”
熟悉的香味……是苏苏的灵力气息!萧逸辰的脑中轰然作响,仿佛有惊雷炸开。若夭夭真是圣女血脉,那“聚灵塑身”秘法所需的血亲之契便有了着落,极北冰原的月华灵髓也唯有她能牵引。可这血脉究竟从何而来?百里苏苏出身玄门世家,族谱他曾见过多次,从未有过圣女血脉的记载。难道……难道夭夭的身世并非他所想的那样?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用力按了下去,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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