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气弥漫,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层薄纱所笼罩。这晨雾如同被人特意掺入了碎棉絮一般,呈现出一种黏腻的质感,紧紧地贴附在惠民医庐的木窗上,让人感觉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医庐内,药香四溢,那浓郁的味道与潮湿的水汽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气息。这股气息从医庐的门缝、窗隙中缓缓渗出,顺着小巷流淌而出,在青石板路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仿佛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画。苏婉趴在案前打了个盹,胳膊下压的泛黄古籍边角卷得像晒干的荷叶,书页上“缠丝毒”三字旁,红圈叠着红圈,密密麻麻得几乎遮住了原有的墨迹。
“吱呀”一声门轴转动,她猛地抬头,眼下的乌青衬得眼神愈发亮,指尖戳着书页急声道:“萧夭,你快看这里!”
萧夭刚用温水洗漱过,发梢还凝着细碎的水珠,顺着颈侧滑进素色衣襟里。她走过来时脚步轻得几乎没声,接过古籍的手微微发颤——上次回药谷为修复药谷灵脉,她耗尽大半灵力,至今还没缓过来,稍动些力气就觉心口发虚。指尖扫过墨迹斑驳的字句,眉头渐渐蹙成疙瘩,声音比平日低哑几分:“缠丝毒,以幽冥草为引,入体如蛛丝缠脉,七日攻心而亡……昔年太医院院判因私炼此毒,被株连九族。”
指尖在“幽冥草”三字上轻轻顿住,她抬眼时眼底带着沉郁:“这草三百年前就被列为禁药,连根都该绝了,怎么还会出现?”
秦峰小心翼翼地端着那碗刚煎好的补汤,缓缓地走进房间。那碗汤被盛在一个略显粗糙的瓷碗里,碗沿上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仿佛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一般,袅袅上升。
当他听到那句话时,原本平稳的脚步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猛地停在了原地。手中的汤勺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停顿而失去了平衡,“当”的一声,清脆地撞击在碗壁上,发出了一声突兀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他把汤碗小心翼翼递到萧夭面前,目光落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语气里藏着掩不住对萧夭这个小妹妹的心疼:“禁药?那黑市上收这东西的人是疯了不成?你先把汤喝了,灵力损耗还没补回来,这事急不得。”
“越晚越被动。”萧夭双手捧着汤碗暖手,温热的瓷壁熨贴着冰凉的指尖,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却驱不散心口的滞涩。她喝了小半碗就放下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碗沿:“上次那男子的毒,明显是人为投放。对方敢在府城明目张胆动手,绝不会只害他一个。”
说着,她侧身避开苏婉的视线,飞快从怀中摸出枚刻着蛇纹的墨色令牌,指尖挡住令牌中央的“玄毒司”暗纹,只露着边缘的蛇纹给两人看。令牌上的纹路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她声音压得更低:“这是药谷的执事令牌,我托人去黑市探口风了,应该快有消息。”她没敢说这是玄毒司掌司令牌——灵脉重伤未愈的事不能外传,掌司身份更得藏好,否则只会招来更多算计。
苏婉忽然拍了下额头,翻到古籍最末的附页,指着几行模糊的小字惊呼:“你看这个!幽冥草性极阴,得用活人精血培育,开花时会散极淡的腐甜香,像蜜里掺了霉味。前几日我去城郊采药,在乱葬岗附近的山脚下,好像闻到过这味道!”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咚咚”的急促敲门声,力道重得几乎要撞碎门板。阿竹脸色惨白地闯进来,粗布衣裳上沾着泥点,气息喘得像拉风箱:“萧姑娘!不好了!药谷的村民陈叔在黑市被人打了,躺在城郊破庙里,说有要紧事找你!”
三人赶到破庙时,晨雾还没散干净,庙里的蛛网蒙着灰,在风里轻轻晃悠。陈叔靠在缺了角的供桌旁,胸口的粗布衣裳被血渍浸得发黑,渗出来的血顺着衣襟滴在地上,凝成暗红的小点。见萧夭进来,他挣扎着想起身,刚动一下就剧烈咳嗽,咳得嘴角溢出血丝,费力地递出个油布包:“掌……掌司……”
话没说完就被萧夭用眼神打断,她快步上前扶住他,指尖搭在他腕脉上探了探,又迅速收回——陈叔伤在五脏,是被重器所击,得赶紧止血。“先别说别的。”她从药囊里摸出创伤药和绷带,动作麻利地帮他包扎,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颤,强撑着才没让旁人看出异样,“这包是什么?”
“从黑市贩子身上搜的……”陈叔喘着气,声音微弱,“他们说幽冥草是给‘贵人’炼药的,还说谁敢多问,就……就和我一样下场。”
苏婉接过油布包打开,里面是半片干枯的草叶,边缘泛着诡异的暗紫色,像被毒汁泡过。她凑近闻了闻,立刻皱起眉:“就是这个味道!腐甜腐甜的!”
萧夭指尖轻轻抚过草叶,一丝极淡的灵力悄然渗入——这是她如今能调动的全部灵力了,刚探到草叶里的阴邪之气,心口就猛地一缩,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她强压下喉间的腥甜,低声道:“这草是刚采摘的,露水还没干,种植点肯定就在附近。”转头看向苏婉时,她已稳住神色,“你说的山脚下,具体在乱葬岗哪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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