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体外,而是源于灵魂深处,仿佛要将意识都冻结成冰。
凤璃猛地睁开眼,吸入的第一口气息混杂着霉烂、草屑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臭气味,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剧烈的头痛随之袭来,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崩裂的冰碛,狠狠砸入她的脑海。
凤家?旁支?父母双亡?资质低劣?丑颜?杂役?
一个个冰冷的词汇勾勒出一个少女卑微而绝望的短短十五年人生。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堂妹凤柔那张娇美却写满恶毒的脸,以及背后阴狠的一推。后脑重重磕在杂役房外坚硬的灵田埂上,意识便沉入了无边黑暗。
所以她是死了,又在这具同名同姓的身体里重生了?
凤璃艰难地支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土坯房,四处漏风,角落里堆着干草和几件破烂的衣物,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床,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酸馊气的稻草。
这就是原身的安身之所,天剑宗最底层杂役的住处。
“嘶——”稍微一动,后脑便传来阵阵钝痛。她伸手一摸,一个肿包,所幸并未流血。
但比身体创伤更让她心悸的,是体内那空空荡荡、几乎感知不到的微弱气流,以及四肢百骸传来的沉重与虚弱感。
这就是炼气期?不,甚至可能连炼气初期都算不上,只是比凡人稍强一些,勉强能感应到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灵气而已。
根据原身记忆,这个世界名为九寰,是一个修真文明高度发达却又等级森严、弱肉强食的世界。
而她,凤璃,无疑是这个世界最底层的那一类人。
无依无靠,资质奇差,容貌因一道天生的暗红色胎记覆盖了小半左脸而被视为丑陋,甚至被家族当做讨好天剑宗某位外门管事的礼物,送来当了杂役。
绝望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那是原身残留的不甘与怨念。
凤璃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情绪压下。她来自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深知自怨自艾毫无用处。
“既然我来了,就不会再走你的老路。”她在心中默默对原身说道,“你受的委屈,我记下了。若有因果,我替你担;若有仇怨,我替你报。”
仿佛是对她的回应,体内那缕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气息,轻轻波动了一下,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尖锐的嘲弄。
“哟,丑八怪还没死呢?命可真硬!”门被粗鲁地推开,几个穿着同样粗布麻衣、但气色明显好上许多的杂役弟子堵在门口,为首的是一个三角眼的少女,名叫春杏,是杂役管事的外甥女,平日没少欺辱原身。
“躺了三天,还以为你直接去见阎王了,正好省了大家的饭食。既然没死,就赶紧滚起来干活!后山的秽土池满了,今天之内必须清理干净,不然晚饭就别想了!”
秽土池?凤璃搜索记忆,眉头立刻蹙起。那是处理宗门垃圾和污秽之物的地方,积累了大量的废毒渣滓,怨念死气凝结,寻常杂役靠近久了都会头晕眼花,甚至生病。这分明是为难她。
春杏见凤璃不动,只是用一双沉静得有些过分的眼睛看着自己,没来由地一阵心虚,随即恼羞成怒:“看什么看!丑人多作怪!赶紧的!”
说着,竟伸手想来拉扯。
凤璃下意识地侧身一躲。动作幅度不大,却恰好避开了春杏的手。
她前世似乎练过一些防身术,身体还残留着本能。
春杏抓了个空,愣了一下,更是火冒三丈:“还敢躲?反了你了!”扬手就要打。
“春杏姐息怒。”凤璃忽然开口,声音因虚弱而低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我这就去。只是若因体力不支倒在秽土池边,耽误了清理,管事问起来……”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春杏。
春杏扬起的手顿在了半空。她欺负凤璃惯了,只因对方从来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今天这丑八怪不仅敢躲,还会用管事来压她了?
她仔细看去,只见凤璃脸色苍白,眼神却清亮锐利,那半张胎记覆盖的脸似乎也没那么可怖了,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意?
春杏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哼!牙尖嘴利!天黑前干不完,有你好看!”说罢,悻悻地带着人走了。
破旧的小屋再次恢复寂静。
凤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暂时的危机解除,但活计还得干。
她挣扎着下床,根据记忆找到自己的杂役服换上,拿起清理工具,一步步朝着后山那令人望而生畏的秽土池走去。
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腐烂、毒素和怨念的污浊气息就越是浓重。寻常灵气在这里几乎绝迹,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作呕的“秽气”。
几个同样被派来干活的杂役都远远躲着,用怜悯又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凤璃。
凤璃面无表情,挽起袖子,开始用长柄木瓢将池中粘稠发黑的污物舀到旁边的木桶里,再挑到远处指定的深坑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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