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吞噬一切的、浓稠如墨的黑暗。聚光灯熄灭的瞬间,连同那怨魂的尖啸一同被掐灭,只剩下边无际的死寂和令人窒息的恶臭。苏渺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背脊紧贴着那台被撞毁的老式相机残骸,断裂的木茬和冰冷的金属棱角硌得她生疼。每一次粗重而破碎的喘息都像在吞咽刀片,喉咙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是恐惧,也是舌尖被咬破的代价。
她蜷缩着,像一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雏鸟,浑身都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耳朵里灌满了自己心脏疯狂擂动、几乎要炸裂胸腔的轰鸣,以及血液冲击耳膜的尖锐嘶鸣。除此之外,是继撞击声之后绝对的、令人疯狂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无边的黑暗和死寂埋葬了。
那东西……还在吗?
那个由无数新娘尸骸缝合、散发着浓烈尸臭的“新郎”?那个被铜镜暗红光芒灼伤、被相机碎裂巨响惊退的诅咒集合体?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甚至不敢去想它的名字,仿佛只要一个念头,那粘稠的、滴落着尸水的阴影就会重新降临。她死死攥着手中那面冰冷的铜镜——龙凤镜。镜身不再滚烫,反而像一块刚从冰窟里挖出的寒铁,丝丝缕缕的寒意顺着掌心渗入骨髓,冻得她指尖发麻。镜柄的玉石也失去了温润,触手一片死寂的冰凉。
她不敢低头去看镜面。刚才镜中映出的地狱景象——那些强行缝合的腐烂尸块,那些凝固着极致痛苦与怨毒的扭曲面孔,那只滴着粘稠黄水抓向她的鬼手——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每一次闭眼都会清晰地浮现。
时间在极致的黑暗和恐惧中失去了意义。一秒?一分钟?还是更久?苏渺强迫自己放缓呼吸,试图捕捉黑暗中的任何一丝异动。
“嘀嗒……”
一声极其轻微、极其粘稠的液体滴落声,突然从暗室的深处传来。是那个角落,那个盛放显影液的搪瓷盆被打翻的地方!幽绿色的液体泼洒出来,在地板上形成一滩微弱的光源,如同鬼火摇曳。那声音,像是某种粘稠的、带着腐败气息的东西,正从高处滴落在那片幽绿的光晕里。
苏渺的呼吸瞬间屏住,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是它?是那缝合怪物身上滴落的尸水?
紧接着,又是一声。
“嘀嗒……”
声音似乎近了一点?还是她的恐惧放大了听觉?
黑暗中,似乎有极其轻微的、如同湿漉漉的布料拖过地板的摩擦声响起。很慢,很轻,带着一种粘滞感,断断续续。方向……正是那片幽绿的显影液所在的位置!
它没有消失!它还在!它在动!它在黑暗中……徘徊?还是……在舔舐伤口?
守则第四条冰冷地浮现在脑海:拍摄完成后,请尽快离开暗室。(不要打扰他人。)
“拍摄完成”?刚才那算拍摄完成吗?相机毁了,灯光灭了,新郎的“洞房”要求更是被她的反抗和铜镜的力量粗暴打断。这算“完成”吗?系统没有提示。那个蜡像般的“钟先生”也毫无声息。
一股更深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如果这不算“完成”,那她滞留在这暗室里的每一秒,都是在违反规则!而规则的最后一条——请相信您的摄影师钟先生——此刻更像一个恶毒的嘲讽。相信他?那个把她推进这地狱的蜡像?
就在恐惧即将再次吞噬理智的瞬间,她紧握的龙凤镜镜柄处,那冰寒刺骨的玉石,毫无预兆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脉动?
像是一颗被冰封的心脏,在无尽的寒冰深处,极其艰难、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
嗡……
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震颤,从镜身传递到她的掌心。不是之前的灼热嗡鸣,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内敛的震动,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苏渺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将镜面微微抬起。她依旧不敢直接去看,只是让镜面朝向自己身体前方那片浓稠的黑暗。
没有地狱的景象再现。
镜面本身,在绝对的黑暗中,竟然……亮起了一点极其微弱、极其黯淡的银白色光芒!
那光芒如同一点被厚厚云层遮蔽的星子,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却顽强地存在着。它并非照亮什么,更像是在镜面深处,自行散发出的微光。光芒很冷,带着一种清冽的质感,如同月华凝结成的冰屑。
这微弱的冷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却成了苏渺此刻唯一的灯塔!
它驱散不了周围的黑暗,却奇迹般地驱散了她心中那几乎将她压垮的、冰封般的绝望。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暖流,从紧握镜柄的手心,极其缓慢地渗入她冰冷的身体。
希望!
龙凤镜!它还有力量!它在指引她!
就在这时,那粘稠的“嘀嗒”声和湿漉漉的摩擦声,再次从显影液的幽绿光晕方向传来,而且……似乎更清晰了!甚至夹杂着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根粗大线绳被强行拉扯绷紧又缓缓放松的“嘣…嘣…”声!是那些缝合尸骸的黑色线绳在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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