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入口的狭窄缝隙里,冰冷和黑暗如同粘稠的胶质,紧紧包裹着苏渺。她背靠着粗糙刺骨的砖墙,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刚才扑倒时撞击的剧痛。冷汗浸透了猩红的嫁衣,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怀中紧贴的龙凤镜依旧滚烫,镜身的震动如同垂死者的痉挛,玉柄处的灼痛感一阵强过一阵,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哀鸣。
缝隙外,舞台中央那架漆黑的三角钢琴在聚光灯下散发着不祥的光泽。谱架上,那本浸透了暗红污渍的《安魂曲》乐谱,如同一个沉默的、饱含恶意的祭坛核心。而在舞台侧后方,那个瘦高的指挥家身影如同扎根在阴影中的枯树,宽檐礼帽下的黑暗如同深渊,两点暗红的微光如同燃烧的余烬,死死地锁定着乐谱。
死寂。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压抑的死寂笼罩着整个音乐厅。舞台上方水晶吊灯残存的灯泡停止了疯狂的闪烁,恢复了那如同鬼火般的惨淡幽光,将舞台映照得更加阴森诡异。
苏渺知道,刚才的逃脱只是暂时的喘息。寂静的牢笼已经锁死,祭品(声音)的规则已经用血淋淋的方式展现。指挥家那无声的愤怒和冰冷的注视,如同悬顶之剑。演奏……无法避免。乐谱的陷阱就在那里,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意味着什么?“无人能够安魂”!
必须开始。否则,下一次被唤醒的,可能就不止一只阴影尘埃构成的鬼手了。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目光再次扫过那本染血的乐谱,脑海中混乱的呓语碎片再次翻涌:【它在听!它在记!】、【钥匙……在……】。钥匙?打断诅咒的关键?它在哪里?后台?观众席?
没有时间了!
苏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恐惧和身体的剧痛。她必须回到舞台中央,坐到那架染血的钢琴前。煤油灯还放在地上,昏黄的光晕是她唯一的光源。
她扶着冰冷粗糙的砖墙,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从狭窄的缝隙中挪了出来。鞋底踩在舞台地板上,每一步都轻如羽毛,全神贯注地避开任何可能发出声响的缝隙或松动木板。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地面,刚才那只阴影尘埃手臂留下的焦黑腐蚀坑洞,如同一个无声的警告烙印在那里。
终于,她再次站在了那架散发着浓烈血腥气息的漆黑钢琴前。那本染血的乐谱在谱架上静静摊开,昏黄的灯光下,发黄发脆的纸张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复杂到令人眼花的黑色音符和线条。而在乐谱的空白处、音符的间隙、甚至五线谱的线条上,都浸染着大片大片深褐色和暗红色的污渍!这些污渍如同活物般扭曲蜿蜒,有些甚至覆盖了部分音符,让乐谱显得更加诡异难辨。
苏渺的目光落在钢琴前那张同样布满灰尘、猩红天鹅绒包裹的琴凳上。凳面上,清晰地印着几个暗红色的、带着拖拽痕迹的手印——上一个“演奏者”留下的最后印记。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冰冷而浑浊的空气,仿佛要将肺叶里最后一丝勇气都压榨出来。然后,她缓缓地、如同走向断头台般,坐上了那张冰冷的琴凳。
臀部接触到冰凉天鹅绒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尾椎骨直窜头顶。她甚至能“感觉”到身下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充满绝望和痛苦的残留意识碎片。
她强迫自己将视线投向谱架上的乐谱。昏黄的煤油灯光线下,那些被血污浸染的乐符如同扭曲的蝌蚪,在泛黄的纸页上疯狂跳动。她试图集中精神去辨认,但污渍的干扰和脑海中残留的混乱呓语让她头晕目眩。
“呼……”
就在她坐定的瞬间,舞台侧后方阴影中的指挥家,宽大的黑色燕尾服衣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无声的指令下达了。
苏渺的心脏骤然一缩!
“沙沙沙……”
“窸窸窣窣……”
“嗤啦……”
无数极其细微、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如同潮水般从舞台的四面八方响起!不是来自空气,更像是直接响在人的意识深处!
在苏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舞台上的景象发生了恐怖的变化!
聚光灯惨白的光圈边缘,那厚重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深红帷幕之下,堆积在舞台角落里的、覆盖着厚厚尘埃的猩红破布,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开始诡异地蠕动、隆起!
舞台地板上沉积了不知多少年的厚重灰尘,如同被无形的旋风卷起,却没有飘散,而是在空中疯狂地旋转、凝聚!
阴影!舞台上方巨大水晶吊灯投下的、以及舞台边缘未被灯光照亮的浓重阴影,如同粘稠的墨汁般流淌下来,与那些旋转的尘埃、蠕动的猩红破布碎片疯狂地交织、融合!
在苏渺的注视下,这些来自音乐厅本身的“材料”——尘埃、阴影、猩红的破布碎片——以一种违背物理法则的方式,扭曲着、塑形着,在舞台两侧、在钢琴的后方、在指挥家的身前,凝聚成了一个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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