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泥沼腐臭混杂着血腥味,将陈诺从短暂的昏迷中呛醒。剧痛如同潮水般从全身各处涌来,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呻吟。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只能看到逃生舱内应急灯忽明忽灭的红光,以及同伴们横七竖八、生死不明的身影。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着,胸腔火辣辣地疼,挣扎着解开勒入皮肉的安全带。狭小的舱室内一片狼藉,仪表盘碎裂,线路裸露,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金属摩擦后的腥气。
他强忍着眩晕,首先看向苏婉的维生舱。万幸,舱体基本完好,那层坚固的透明罩隔绝了外界的冲击。舱内,苏婉依旧沉睡,脸色苍白如纸,但监测仪器上微弱闪烁的绿光显示她的生命体征相对稳定,修复进度停留在40%的节点。那块“远古生命印记载体”静静躺在观察窗上,散发着柔和而持久的翠绿光芒,仿佛一盏不灭的生命之灯。小树蜷缩在阿娟怀里,小脸毫无血色,呼吸微弱,显然也透支过度。
陈诺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至少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他艰难地移动身体,检查其他人。强子额头撞在舱壁上,血流满面,但胸膛还在起伏。张工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可能是骨折,但意识似乎正在恢复,发出痛苦的呻吟。周伟和阿娟伤势较轻,只是撞击导致的昏迷。不幸中的万幸,逃生舱的结构扛住了最致命的冲击,没有人当场死亡。
“醒醒……都醒醒……”陈诺声音沙哑,轻轻拍打着强子和张工的脸颊。
片刻后,强子率先闷哼一声,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剧痛让他瞬间清醒,龇牙咧嘴地想要坐起,却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倒吸凉气。“妈的……还……还活着?”
张工也悠悠转醒,看到自己扭曲的手臂,脸色一白,咬牙忍痛道:“舱体……情况怎么样?我们在哪?”
陈诺摇摇头,挣扎着爬到布满裂纹的舷窗边,擦掉上面的泥污,向外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绝望的景象。
暗红色的天空低垂,永恒的血色光芒透过稀薄了一些但依旧存在的红雾,将大地染成一种病态的紫褐色。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淤泥沼泽,不断冒着令人窒息的沼气气泡。扭曲枯死的树木如同挣扎的鬼爪,从泥潭中伸出,枝干上覆盖着黏滑的、散发着荧光的苔藓和菌类。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半淹没在沼泽中的建筑残骸,锈蚀的钢筋如同巨兽的骨骸。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烂和硫磺气味,死寂中只有沼气冒泡的“咕嘟”声和远处不知名生物的诡异嘶鸣。
这是一片比石林和地下河更加凶险、更加令人不适的区域。
“是沼泽……一片被红雾彻底污染的沼泽。”陈诺沉声道,心情沉重。这里的红雾能量似乎更加阴冷和具有腐蚀性,他的【能量感应】能察觉到淤泥深处潜伏着无数令人不安的生命波动。
“逃生舱……还能动吗?”强子喘着气问,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陈诺检查了一下舱内残破的控制面板,大多数指示灯已经熄灭。“动力系统完全瘫痪,结构多处受损,舱门气密性可能也失效了。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绝望的气氛再次弥漫。刚刚逃离虎口,又陷入更深的泥潭。
“必须先离开这里。”陈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沼泽不安全,而且舱内空气有限。我们需要找个相对干燥的高地。”
他尝试推动舱门,门轴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但勉强打开了一条缝隙。一股更加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
“张工,你的手臂必须固定。强子,还能动吗?帮忙把大家弄出去。”陈诺开始分配任务,尽管他自己也浑身是伤。
众人互相搀扶,忍着剧痛,艰难地从变形的舱门挤了出来。双脚陷入冰冷粘稠的淤泥,直没脚踝,一股寒意直透骨髓。沼泽的淤泥似乎具有某种吸力,每走一步都异常费力。
陈诺将苏婉的维生舱小心地拖出逃生舱,维生舱底部有简单的悬浮装置,在淤泥上移动反而比人更容易一些。小树被阿娟抱着,周伟则帮忙扶着受伤的张工。
一行人如同受伤的野兽,在这片死亡沼泽中艰难跋涉。视线受阻,方向难辨,只能凭借本能朝着远处似乎地势稍高的黑影方向移动。
沼泽中危机四伏。浑浊的水洼下,不时有长满肉瘤的怪鱼跃出,试图撕咬他们的腿脚。黏滑的藤蔓如同毒蛇,会突然缠绕上来。更可怕的是,一些区域的淤泥会突然变成流沙般的陷阱,周伟一不小心就陷了进去,幸好被强子和陈诺拼命拉出,才免于灭顶之灾。
每前进一步,都消耗着巨大的体力和意志。伤势、疲惫、绝望,不断侵蚀着每个人的神经。
走了不知多久,天色(如果还能称之为天色)似乎更加昏暗,红雾也浓郁了一些。众人终于找到了一小片相对坚实的高地——一块突出于沼泽的、布满裂缝的岩石平台。平台面积不大,但足以让他们暂时歇脚,远离那吞噬一切的淤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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