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不是寻常的、缺乏光线的黑暗,而是一种粘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声音、光线乃至思想的绝对虚无。当“逐影者”号被巨大的虚空裂缝吞噬的瞬间,所有仪器发出的尖锐警报声、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以及船员们本能的惊呼,都被这无边的黑暗瞬间掐灭,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
失重感并非向下坠落,而是一种全方位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失序。上下左右的概念彻底消失,时间仿佛凝固,又仿佛在以千万倍的速度疯狂流逝。陈诺感觉自己像是一粒被抛入宇宙风暴的尘埃,在无法理解的乱流中翻滚、撕扯。巨大的过载让他的视野被血色充斥,耳中只有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以及……怀中那块石头传来的、滚烫到几乎灼伤皮肤的剧烈搏动!
“咚!咚!咚!”
石头的搏动声,在这片连声音都能吞噬的虚空中,竟然异常清晰地回荡在陈诺的意识深处,仿佛成为了唯一存在的坐标。它不再仅仅是发热,而是散发出一种混沌的、带着强烈贪婪和……一丝奇异“指引”意味的光芒!这光芒并非照亮黑暗,而是如同灯塔般,在意识的层面,指向某个特定的“方向”!
【能量解析】在这片绝对混乱的区域完全失效,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令人疯狂的噪音和扭曲的感知碎片。但石头的搏动,却成了陈诺混乱意识中唯一的锚点。他强忍着几乎要撕裂灵魂的眩晕和恶心,用尽全部意志力,将精神集中在石头的指引上。
“莉……亚……顺着……石头……的指引……调整……姿态……”陈诺的声音嘶哑破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指令,通过内部神经连接直接传入莉亚的意识。常规通讯早已中断。
“收……到……”莉亚的意识回应微弱而颤抖,但带着专业飞行员的本能。她完全放弃了失效的仪表,将操控权完全交给直觉和那股来自石头的、冥冥中的牵引力。残破的“逐影者”号在虚空中艰难地、如同醉酒般调整着姿态,朝着那不可知的方向“滑行”。
这个过程漫长而痛苦。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随时可能被无形的空间乱流彻底撕碎。张工死死固定在座位上,机械义肢爆发出火花,他在用自身的力量对抗着舱体解体的应力。艾米已经昏厥过去,生命体征微弱。苏婉的“冰影”替身表面凝结出厚厚的冰甲,试图稳定局部结构,但替身的能量核心在急剧消耗,光芒迅速黯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前方绝对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扭曲不定的光晕。那光晕并非希望的光芒,而是一种病态的、暗紫色的、不断蠕动变化的能量辉光,仿佛某种巨大生物的呼吸。
石头的搏动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指引的方向,赫然指向那团光晕的中心!
“就是……那里!”陈诺嘶吼。
“逐影者”号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暗紫色的光晕一头撞了过去!
“轰——!!!”
又是一次剧烈的撞击和震荡,但这一次,伴随着一种仿佛穿透某种粘稠薄膜的触感。失重感和虚空乱流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带着强烈压迫感的“落地”感。
舷窗外,不再是绝对的黑暗,而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诡异景象。
他们似乎闯入了一个巨大的、被遗弃的“气泡”状空间。空间的“壁障”是半透明的、不断流淌着暗紫色和墨绿色能量波纹的膜,隐约能看到外面那片吞噬一切的虚空。空间内部,没有上下左右,只有一片荒芜的、布满奇异几何结构黑色岩石的“地面”,以及悬浮在空中的、如同破碎镜片般的巨大晶体碎片。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金属锈蚀和某种……腐败的甜腥味。最令人心悸的是,那种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嗡鸣声,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如同无数亡魂在耳边呓语。
“我们……这是在哪?”张工喘着粗气,解开安全扣,看着舷窗外如同噩梦般的景象,独眼中充满了茫然和警惕。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常规宇宙空间。”莉亚挣扎着检查飞船系统,“引擎严重受损,护盾崩溃,生命维持系统能量不足10%……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她的声音带着绝望。
陈诺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怀中那块石头吸引。在进入这个诡异空间后,石头的搏动渐渐平缓下来,但依旧散发着稳定的、指向空间深处某个方向的指引感。同时,他清晰地感觉到,石头内部传来一种强烈的……“共鸣”感?仿佛在这个空间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它?
“原初实验室……”陈诺喃喃自语,一个惊人的猜想浮上心头。难道这个虚空中的避难所,就是信号源指向的“守夜人前哨”?甚至……可能就是“原初实验室”的一部分?
“有微弱的能量信号……来自那个方向。”苏婉的“冰影”替身指向石头指引的方位,她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微弱,替身的能量似乎快要耗尽,“信号特征……与‘霜语者’方舟同源,但……更加古老,更加……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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