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区最深处,代号“静滞之间”的绝对禁地,与其说是一个房间,不如说是一个被多重维度隔离技术强行从现实空间中“切割”出来的独立次元泡。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一片永恒的、仿佛连时间本身都已凝固的灰蒙蒙虚空。虚空的中心,悬浮着一个由无数层交替闪烁的能量屏障构成的、如同巨大水晶棺椁般的装置——“绝对静滞力场发生器”。此刻,力场内部,陈诺正静静地悬浮在近乎绝对零度的能量液中,周身笼罩着那层明灭不定、散发着令人心悸波动的混沌光芒。
“静滞之间”外,环形观察平台上,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铁星指挥官、苏婉,以及第七区最顶尖的能量物理学家、生物规则学家、精神意识研究专家等寥寥数人,透过多层复合观察窗,凝视着力场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敬畏与恐惧。
观察窗上方的巨大全息屏幕,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刷新着各项监测数据。这些数据并非来自常规的生命体征监测,而是对“静滞之间”内部时空曲率、能量熵增、规则稳定性等底层物理参数的极度精密的测量。
“时空曲率波动指数,10^-9 标准单位,持续异常……内部时间流速相对于外部基准,减缓至约百万分之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物理学家声音干涩地汇报,手指颤抖地指着屏幕上一条几乎平直、却在微观尺度上不断扭曲抖动的曲线,“这……这根本不是生命体该有的数据!这更像是……一个高度不稳定的、微型的宇宙奇点!”
“能量光谱分析……无法解析!包含了已知的所有基本力场特征,但又完全不符合任何现有模型!它们……在相互转化,甚至……湮灭和创生同时存在?”另一位能量学家脸色惨白,仿佛看到了物理学的末日。
“最可怕的是这个……”精神意识研究部门的首席专家,一位面容枯槁的老太太,指着屏幕中央一个不断跳跃、却始终维持在一个极低水平的数值,“意识活性读数……低于植物人临界值三个数量级!但是……但是‘规则交互扰动指数’却高得离谱!这意味他的‘意识’……如果那还能称之为意识的话……正在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与最基本的宇宙常数进行着……‘沟通’?或者说……‘博弈’?”
死一般的沉默笼罩了观察平台。所有的数据都指向一个令人绝望的结论:陈诺,已经超越了“人类”乃至任何已知“生命”的范畴。他成了一个活着的、行走的、极度危险的“规则悖论”。
“苏婉女士,”铁星指挥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的独眼没有离开观察窗内的陈诺,语气沉重如铁,“你与他的意识连接最深。现在,还有办法……沟通吗?”
苏婉站在观察窗最前方,冰蓝色的瞳孔倒映着力场中那片混沌的光芒。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经过紧急治疗和短暂休整,周身的寒气稳定了许多,只是那双眸子深处,比以往更加冰冷,也更加……深邃,仿佛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信息。
她缓缓摇头,声音清冷如冰泉撞击:“连接……极其微弱,且充满干扰。大部分时间,只能感受到一种……浩瀚的、非人的‘存在感’,如同面对一片风暴中的海洋。偶尔,能捕捉到一丝……极其短暂的、属于‘陈诺’的碎片化意念波动,充满了挣扎和……痛苦。小树的生命能量连接是唯一的稳定锚点,但只能维持最基本的‘存在’确认,无法进行有效信息交换。”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而且,我能感觉到,力场内部,那两种‘倾向’的角力越来越激烈。‘规则化’的意志,正在试图同化甚至……‘吞噬’小树的生命秩序之力,将其转化为更‘高效’的平衡能量。陈诺的‘人性’执念,在节节败退。”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同化生命秩序?这意味着陈诺正在不可逆转地滑向非人的深渊!
“逆转的可能性?”铁星问出了最关键,也最残酷的问题。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最终,那位精神意识研究专家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指挥官……以我们现有的科技和认知水平……‘逆转’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我们面对的,是宇宙底层规则的冲突。这就像……试图用一杯水去扑灭一颗超新星。我们甚至无法理解他现在的‘存在’状态,更何谈‘治疗’或‘逆转’?”
“我们现在能做的,”老物理学家接口,语气充满了无力感,“就是维持这个‘静滞力场’,尽可能延缓他体内规则冲突彻底爆发的时间。同时,全力研究这些数据,希望能找到……与他安全‘共处’,或者……在万不得已时,进行‘可控隔离’甚至……‘无害化处理’的方法。”
“无害化处理”四个字,如同冰锥,刺穿了每个人的心脏。那意味着,在陈诺彻底失控、威胁到第七区存亡时,可能不得不……毁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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