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村的空气里飘着股清新的风,队长叶碌说咱村娃子考出了从来没有的好成绩,决定在成绩出来的第三天摆宴席,全队热闹热闹!”为下届的孩子们做榜样。
铜锣声像块石头投进平静的池塘,全村人都动了起来。叶碌的大嗓门借着风传得老远:“队里杀一头三百斤的黑猪,管够!叶不凡家出5只芦花鸡,叶宋家5只麻鸭,叶碧芬家的芥菜刚收,拿10斤出来,叶木生家的冬瓜赛过箩筐,切开来够十桌!叶月英家的青瓜顶花带刺,拌着吃最爽口!剩下的,各家有啥拿啥,红薯、土豆、新米、腌菜,越多越好!”
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半晌,晒谷场就热闹得像过年。男人们扛着木板搭桌子,把平时晒谷用的长凳挨个摆开,十张桌子连在一起,像条长长的木龙。女人们围在临时搭起的灶台旁,叶不凡的妈妈系着蓝布围裙,正和叶月英的娘择青瓜,指尖掐掉瓜蒂的脆响此起彼伏:“月英娘,你家青瓜长得真嫩,拌蒜泥准好吃。”月英娘笑着回:“你家那5只芦花鸡才叫肥,炖出来的汤能浮三层油。”
叶木生光着膀子,正帮他爹抬冬瓜。那冬瓜足有半人高,绿皮上带着层白霜,两人抬着走得晃晃悠悠,叶木生的黑脊梁上淌着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爹,这冬瓜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摘两个!”他爹骂他:“憨小子,十桌人哪吃得了这么多?留着给娃子们当零嘴!”
叶宋蹲在地上拔芥菜,绿油油的菜缨子沾着晨露,她爹拿着镰刀在旁边割:“小心点,别把根上的泥带太多,洗起来费水。”叶宋“嗯”了一声,手指在菜根上掐来掐去,突然抬头问:“爹,我去乡办中学,也能像不凡哥那样练拳吗?”她爹愣了愣,笑着说:“咋不能?周末回来让不凡教你两招,在学校别让人欺负了。”
最热闹的还是猪圈那边。队里的老屠夫拿着明晃晃的杀猪刀,围着那头黑猪转了两圈,嘴里念叨:“这猪养得好,膘厚肉嫩,够全村人解馋。”几个壮劳力按住猪腿,黑猪“嗷嗷”叫着,声音震得人耳朵疼。叶不凡站在不远处,看着屠夫手起刀落,突然想起师父说的“万物有灵”,赶紧别过头去,却被叶木生拽住胳膊:“不凡哥,你看那猪腿,烀熟了啃着才香!”
日头爬到头顶时,叶月英拿着一个小白色袋子往村口走。袋子里装着5个刚煮的咸鸭蛋,是她娘特意给许柔柔带的。“去多屋村接许柔柔,早点回来帮忙!”她娘在身后喊,手里还颠着锅铲,炒得青瓜“滋滋”响。
月英走到村口的石板桥,看见许柔柔正背着个小花布包往这边赶,辫子上的蝴蝶结在风里飘。“柔柔!”月英挥挥手,许柔柔眼睛一亮,小跑着过来,鞋上沾着点泥:“我娘一早就催我,说暑假让我来你家跟你住,跟你们玩。”她从布包里掏出个玻璃糖罐,“给,我哥从县城捎回来的水果糖,分给大家吃。”
两个姑娘手拉手往回走,许柔柔一路问个不停:“不凡哥真考上县一中了?镇中学离你家远不远?我听说镇里有卖冰棍的,三分钱一根……”月英被问得笑,指着远处的晒谷场:“你看,都在忙呢,今晚让你尝尝俺们村的杀猪菜,香得很!”
傍晚时分,晒谷场亮起了十几盏马灯,昏黄的光映着一张张笑脸。十张桌子拼在一起,铺着各家带来的花布,红的、绿的、带格子的,像块拼色的大补丁。菜一盘盘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炖得酥烂的猪肉块颤巍巍的,油花浮在汤上;黄澄澄的鸡汤里飘着葱段,两只整鸡卧在盆底;清蒸麻鸭油光锃亮,撒着翠绿的葱花;凉拌青瓜脆生生的,蒜泥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还有红烧冬瓜、清炒芥菜、蒸红薯、煮土豆,摆得满满当当,筷子一戳就能冒热气。
队长叶碌端着个粗瓷大碗,往场中间一站,嗓门比铜锣还响:“老少爷们,今天这酒,先敬赖老师!没有他教得好,咱村娃子哪能有这出息!”赖老师赶紧站起来,脸红红的:“是娃子们争气,是大家支持!这碗酒,该敬全村人!”说罢仰脖喝了,引得一片叫好。
叶不凡被爷爷拉着,挨桌给长辈敬酒。他手里端着杯白开水,爷爷说他年纪小,不能喝酒。走到张阿婆那一桌,张阿婆往他手里塞了块炖肉:“快吃,补补!以后去县城念书,可别忘了回来看阿婆。”叶不凡点点头,肉香混着酱油的咸,在嘴里化开,暖得心里发烫。
叶月英和许柔柔坐在一桌,旁边是叶木生、叶宋几个。叶木生正埋头啃猪腿,油汁滴在蓝布褂子上,他也不管,含糊着说:“柔柔,你考得咋样?也去镇中学不?”许柔柔摇摇头:“我爹说让我去县城念私立学校,离不凡哥的一中不远呢。”叶月英眼睛一亮:“那太好了!以后周末我去找你,你再跟我去看不凡哥!”
叶不凡端着水杯走过来时,正听见这话,脸突然有点热。许柔柔笑着招手:“不凡哥,快来坐!我正说要谢谢你呢,上次考试前你借我的数学笔记,可帮大忙了。”叶月英往旁边挪了挪,给叶不凡腾出个位置,手里的筷子在碗里拨来拨去,没好意思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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