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车村的轮廓,如同被海风拂去的沙画,彻底消融在蔚蓝的海平面之下,再无痕迹可寻。狗头军舰的船帆鼓满了风,破开层层叠叠的深蓝色浪涛,平稳地驶向视野尽头那水天相接的无限远方。甲板上,咸涩的海风愈发猛烈,带着远洋特有的、陌生的粗粝感,吹拂着三个少年略显单薄却已初显坚韧轮廓的身影。
最初的离愁别绪,如同船尾泛起的白色泡沫,在军舰持续不断的航行中,渐渐被一种更加庞大、更加深邃的空旷感所取代。回头望去,除了茫茫大海,再无他物。向前眺望,依旧是浩瀚无垠的碧波,仿佛永远没有尽头。这种置身于天地之间的渺小感,是他们在风车村、在戈尔波山从未体验过的。
路飞不再趴在船舷边张望,他盘腿坐在甲板中央,橡胶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木板缝隙,难得地安静下来。他那简单的头脑似乎也在努力消化着“离开”的真正含义——不仅仅是离开玛琪诺姐姐的肉,离开熟悉的森林,而是进入一个完全未知的、比森林和大山加起来还要广阔无数倍的世界。他偶尔会伸长脖子,像了望塔一样环顾四周的海平面,试图发现岛屿或船只的踪影,但每次收回目光时,橡胶脸上都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艾斯背靠着主桅杆,帽檐依旧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抱着手臂,目光似乎落在起伏的海浪上,又似乎穿透了海面,看向了更遥远的、不可知的未来。海军本部,那个象征着秩序与束缚的地方,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他对力量的渴望与对那个体系的排斥,在心中激烈交战。海风的呼啸,仿佛也变成了内心矛盾的喧嚣。
林克则站在船舷边,手扶栏杆,感受着脚下甲板传来的、规律而有力的震动。他望着这片真正意义上的“大海”,心中思绪翻腾。前世模糊的记忆与今生真切的感受交织在一起。这就是孕育了无数传奇、埋葬了无数梦想的伟大航路的前奏——东海。相对平静,却已能感受到那股磅礴的气势。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海军本部马林梵多,将是他们正式踏入这个波澜壮阔世界的第一个跳板,也是第一个真正的考验。系统化的训练、严明的纪律、形形色色的人物、隐藏在“正义”背后的暗流……一切都充满了未知。
几名海军士兵在甲板上沉默地忙碌着,调整帆索,检查器械。他们偶尔会投来好奇或审视的目光,但更多的是保持距离的恭敬,显然对卡普中将带回这三个“来历不明”的少年感到些许困惑,却无人敢多问。
航行的时光单调而漫长。白天,烈日将甲板烤得滚烫;夜晚,星空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卡普大部分时间待在自己的舱室里,偶尔会出现在甲板上,如同巡视领地的雄狮,目光扫过海面,也扫过三个少年。他没有再安排高强度的训练,似乎想让他们先适应航海的节奏,消化离别的情绪。
然而,这种表面的平静下,卡普的“教育”并未停止。他会在用餐时,用粗鲁的语气讲述一些海上航行的基本常识——如何通过云层和风向判断天气,如何识别常见的海流和暗礁,甚至随口提及一些伟大航路上诡异的气候现象和危险的海洋生物。他的话看似随意,却像种子一样撒入三人心田。
路飞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关于各种奇怪海兽的部分,橡胶眼睛瞪得溜圆,嚷嚷着以后要抓来当伙伴或吃掉。艾斯看似漠不关心,但耳朵却微微竖起,将这些信息默默记下。林克则听得格外认真,将这些碎片化的知识与自己脑中的信息相互印证,试图构建起对这个世界更清晰的认知。
有时,卡普会指着远方的海平线,说那里是某个曾活跃一时的海贼团的覆灭之地,或是某场着名海战的战场。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厚重感,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们:这片看似平静的大海,每一寸海水下都可能埋藏着骸骨与传奇。
这种潜移默化的熏陶,比单纯的体能训练更让三人感受到这片大海的深邃与残酷。他们开始明白,力量不仅仅是拳头和招式,还包括知识、经验和一颗能够适应并征服这片海洋的心。
航行数日后,一个清晨。太阳刚从海平面跃出,将万顷碧波染成一片金黄。海风平静,海面如同巨大的、微微起伏的蓝色绸缎。军舰正行驶到一片格外开阔的海域,四周望去,除了天空与海水,别无他物,一种极致的空旷与宁静笼罩着一切。
卡普罕见地早早出现在甲板上,他站在船头那巨大的狗头雕像旁,背对着初升的朝阳,身影被拉得很长,镀上了一层金边。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手臂,而是双手叉腰,眺望着那无边无际的远方。海风吹动他花白的头发和正义大氅,猎猎作响。
路飞、艾斯、林克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走到甲板前端,站在卡普身后不远处。
海天一色,壮阔得令人心悸。在这种宏大的景象面前,个人显得如此渺小,仿佛沧海一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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