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炎死后,他那座雕梁画栋的奢华洞府顿时冷清了下来——不是因为众女悲痛欲绝,而是因为一个个如蒙大赦,收拾包袱、各奔前程,比逃荒还利索。
那些女子,有的回头找上旧日青梅竹马,旧情复燃如新笋破土;
有的另投门庭,笑靥如花重觅新欢;
更有胆大的,干脆贴出招亲榜:“前男友已死,正是良配初空。”
唯独剩下一位风姿绰约、神情冷静的佳人,仍住在府中,未动分毫——岳凝霜。
她素衣淡妆,风姿如雪中寒梅,冷清却不凋零。
岳凝霜的父亲,岳青渊看着这偌大的空洞府和孤女,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道:
“霜儿,委屈你了……当初老夫与你那司徒伯父联姻,本想结成道侣世交,不想却害你落得这般苦命。”
岳凝霜一身素衣,发鬓未乱,面上却无一丝哀容,反倒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笑吟吟道:
“不碍事。爹,我不是那等为情所困的痴儿。司徒炎那厮仗着父势,嚣张跋扈,整日只知寻花问柳,炼丹不成,修炼无心,倒是花名远播。”
她眼中带着几分讥讽,语气淡然:“霜儿早知此人并非良配,因此一直未曾真正许身于他。只是身负婚约,不得已被世人视作未婚妻。”
“这桩婚姻,从头到尾,都是权谋使然,与情爱无关。也亏得那人替天行道,送他早登仙路,于我而言,反倒是解脱。“
”别人眼中我是‘遗孀’,可我自己,却觉得这是重获新生。”
岳青渊迟疑半晌,试探道:“那你……还打算再嫁?”
岳凝霜眼神微动,嘴角浮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何尝不可?我与司徒炎,不过是空有婚约之名,却无夫妻之实。将来若能遇到一个真正疼我、护我,能共进退、识我真心的人……霜儿愿再搏一局。”
她目光轻快,神色洒然:“所以,若有朝一日女儿另觅良人,还请爹爹不要拦我。”
岳青渊又羞又惭,叹道:“若能得个贤婿,爹爹双手双脚都举,举得高高的。”
岳凝霜颔首轻笑,目光却远远落在窗外天光之中,淡淡地道:“若真要谢,倒要谢那位替我解脱的人了,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司徒炎。”
岳青渊老脸一抽,干咳两声,苦笑道:“你若知道他为何外出,不妨说来听听,兴许能对查这人有些助益。”
“我当然知道。”岳凝霜一笑,笑容清浅如梨花带雨:“那日司徒炎收拾得跟去采花似的,眼里都泛桃花光。说是要去后山静修,我一听就想踹他一脚。”
她冷哼一声,“静修能穿那身紫貂滚金边的花衣裳?能抹香粉到连蚊子都迷路?”
“我冷着脸不放行,他就说什么师兄邀他小聚、长老约他夜谈,胡诌了十几种理由,从采药、炼丹、喝茶、蹲坑到参加宗门讲座,连背书都扯上了,全都被我一一识破。”
“那他最后怎么出去的?”
岳凝霜红唇一勾:“他最后交代唐婉儿主动邀他去问魂窟‘论道’,并发誓这是他纳入府的最后一位女人。爹说说看,他都纳了十三个‘最后一个女人’了,这回我怎么还能信?”
“那你为何又让他去了?”岳青渊不解。
岳凝霜翻了个白眼:“他那副德行,不让他去,他会老实?我就想,去吧去吧,去了就别回来!”
“结果还真——”她一摊手,“不回来了。”
岳青渊顿时脸色大变:“那你为何不早告诉司徒厉?唐婉儿岂不是嫌疑最大?”
“我为何要告诉他?”岳凝霜轻轻一笑,眼波流转,“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谁杀了司徒炎,我请他吃酒、送他锦旗,再给他刻块碑写上‘天下第一好人’!”
岳青渊:“……你倒看得开。”
“看不开也得开。他活着,我就是正宫里受气的纸人;他死了,我就是单身待配的香饽饽。”岳凝霜一笑,笑得分外潇洒。
岳青渊一阵无语。
岳凝霜语气淡然:“后来就听说他死在问魂窟了,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唐婉儿——和她的相好,秦长生。“
”不过我查过。那天唐婉儿和她的‘相好’秦长生据说都在白泽川大师兄的府中,未曾离开。”
“秦长生?”岳青渊皱眉,“这名字爹听过。听说是个杂役出身?”
“是。但就是这个杂役,才是最不寻常的地方。”岳凝霜轻声道,“你可知他在比武中,以后天六层修为,连败数位后天九层?其中一个叫周无道的,还是宗门公认的后天第一人。“
“爹,您知道周无道什么实力?他是后天九层中的最强者,逼近先天,打别的九层像拍蚊子。可秦长生轻描淡写就将他打得骨断筋折,活活气死。”
“这不是跨一个小境界,是跨了一个大境界外加三个小境界。”
“爹,您告诉我。”她盯着岳青渊,“一个后天六层,战胜一个逼近先天的怪物,这……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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