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胆大包天!
漕船的余烬仍在冒着缕缕青烟,焦糊味混杂着水汽,弥漫在城北通济渠两岸,压得人喘不过气。兵士和漕工们仍在清理现场,打捞沉没的物资,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黑灰和沉重的阴影。
赵五立于狼藉的岸边,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混乱的现场,元载那阴冷的视线如芒在背,但他已无暇与之做口舌之争。慕容芷留下的标记和血迹,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头。洛口仓!那是洛阳的命脉,绝不容有失!
“李忱!”他厉声喝道。
“末将在!”李忱快步上前,甲胄上沾满泥泞。
“你亲自带一队人马,持我手令,即刻赶往洛口仓!传令守仓都尉,封闭所有仓门,没有我的亲笔签押加虎符印记,一粒米也不许出仓!严查所有近日出入人员记录,尤其是元载御史台派去‘协理’的人!若有异动,先斩后奏!”赵五语速极快,命令森然。
“得令!”李忱毫不迟疑,转身点兵,疾驰而去。
赵五又唤过巡河营校尉:“你带人,沿着慕容芷留下的标记方向,仔细搜索,一寸一寸地搜!活要见人,死…也要把尸首给我带回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校尉领命,率人沿渠岸向下游仔细排查。
安排完这些,赵五才猛地转身,冰冷的目光射向不远处的元载。元载正与几名御史低声交谈,似乎还在记录着什么,感受到赵五的视线,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假笑:“赵大人部署倒是迅捷。只是不知,这接连的事故,赵大人要如何向朝廷解释?”
赵五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无视他身旁警惕的侍卫,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元中丞,解释之事,不劳费心。倒是中丞您,奉旨协理漕运,这光天化日之下,叛军细作竟能在我漕运重地纵火成功,您带来的那些‘精干吏员’,莫非都是摆设?还是说…另有隐情?”
他这话已是毫不掩饰的怀疑与反击!
元载脸上的假笑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赵五!你此言何意?!莫非想栽赃陷害本官?!”
“是否陷害,查过便知!”赵五寸步不让,“我已下令彻查,凡有牵连者,无论品阶,一律严惩不贷!中丞既奉旨而来,便请一同‘协理’这侦缉之事吧!也好看看,这洛阳的水,到底浑在哪里!”他刻意加重了“协理”二字,转身不再看元载铁青的脸色,大步走向正在勘查火场的仵作和老兵。
元载盯着赵五的背影,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袖中的拳头紧紧攥起。
赵五蹲下身,查看那具服毒自尽的纵火者尸体。尸体面色青黑,口鼻有血沫溢出,确是中毒迹象。身上除了那半块狼头令牌,别无长物。但赵五注意到,此人指甲缝里嵌着一些极细微的、暗红色的泥垢,不像是漕渠边的淤泥。
“取水来!”赵五命令道。
亲卫取来清水。赵五小心地将那点泥垢刮入水中,轻轻搅动。清水微微泛红,沉淀下一些极细的沙砾和…一种暗红色的黏土颗粒。
“这是…”旁边一位老漕工凑近一看,忽然低呼,“这…这像是洛口仓地下暗渠特有的红胶泥!那地方早年是烧砖的窑厂,土质发红,后来建了粮仓,暗渠多年未疏浚,只有老漕工才知道!”
洛口仓地下暗渠?!
赵五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劈过!纵火者指甲里有洛口仓地下暗渠的泥垢!慕容芷的标记指向洛口仓!元载迫不及待地想插手洛口仓!
这一切碎片瞬间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走!去洛口仓!”赵五猛地起身,翻身上马。他必须亲自去!元载在此,李忱恐怕压不住场面!
“赵大人何处去?”元载的声音冷冷传来。
“缉拿真凶!”赵五头也不回,一夹马腹,带着一队亲卫,狂风般卷向洛口仓方向。
元载眼神闪烁,立刻对左右道:“跟上!本官倒要看看,赵大人能查出什么‘真凶’!”
洛口仓位于洛阳城东北,倚山而建,仓廪如云,守备森严。当赵五赶到时,李忱已接管了仓门守卫,气氛紧张如绷紧的弓弦。
“大人!”李忱迎上来,“仓内暂无异常,已按您吩咐封锁。只是…元载御史台派来的那几个人,之前一直在仓廪廪间‘巡查’,方才想要强行进入甲字库,被我们拦下了,此刻正在仓督衙署纠缠。”
“甲字库?”赵五目光一凝,“带我去暗渠入口!”
老漕工引路,众人快步来到仓区西北角一处极为隐蔽的、半埋入地下的石砌拱门前。门上有铁锁,但锁簧有被利器撬动的新鲜划痕!门前的地面上,还有几滴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延伸进入口处的黑暗之中。
慕容芷!她果然追到了这里!在这里与人发生了搏斗!
“打开!”赵五厉声道。
兵士砸开残锁,沉重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股阴冷潮湿、带着陈年霉味和一丝极淡血腥气的风从黑暗中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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