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铁锈腥气的空气沉重地压在林若曦的胸口,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凝结的金属碎片。飞船残骸的深处,时间仿佛被遗忘的尘埃层层覆盖,只剩下濒死机械断续的呻吟,如同巨兽垂死的喘息,在扭曲变形的金属廊道里空洞地回响。应急灯的光线病态地闪烁着,将她和沈墨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扭曲成怪诞的形状,投在布满陈旧撞击凹痕和可疑深色污迹的舱壁上。
就在她面前,那面布满划痕的灰色合金舱壁,两个巨大的、仿佛由内而外渗出的猩红字迹——“替身”——正诡异地洇开,粘稠的暗红液体顺着笔画的末端缓缓滑落,滴在下方一处早已凝固的深褐色污渍上,发出微不可闻却又令人头皮发麻的“嗒”声。那液体浓稠得不像血液,更像是某种活物分泌的浆汁。
林若曦的视线死死钉在那两个字上,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向上爬升,冻结了她的思考。替身?谁的替身?她自己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就攫住了她的胃。
“嗡——!”
毫无征兆,整个残骸猛地一震!这不是机械故障那种沉闷的撞击或断裂声,更像是某种庞大、饥渴、活生生的东西,在这截钢铁尸骸的腹腔深处,猛地收缩了一下它的胃囊。剧烈的震动让林若曦双脚离地,整个人被狠狠掼在冰冷的舱壁上,肩胛骨传来一阵剧痛。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一块扭曲的管道护板轰然砸落,激起一片呛人的尘埃。
“抓紧!”沈墨的吼声撕破了刺耳的金属哀鸣。他的身体反应快过声音,在震动袭来的瞬间,一只戴着战术手套的大手已经死死攥住了林若曦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他另一只手紧握着配枪,枪口在混乱中本能地抬起,指向震动传来的方向——走廊尽头的幽暗。
尘埃在闪烁的灯光下翻滚,如同浑浊的雾气。就在那片尘埃弥漫的尽头,三个轮廓清晰地显现出来。
同样的深灰色潜水服,覆盖全身,勾勒出模糊的人形轮廓。它们无声无息地立在走廊的尽头,如同三座从阴影里直接生长出来的墓碑。没有呼吸声,没有脚步声,只有一种纯粹的、凝固的注视感,穿透尘埃,牢牢锁定了林若曦和沈墨。
中间那个影子,动作僵硬地抬起了手臂。它手中握着一把与沈墨型号完全一致的制式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在闪烁的灯光下泛着死亡的冷光。动作缓慢得如同生锈的机械。它开始转身,厚重的头盔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一点一点地转向他们。
头盔面罩下,光线勾勒出一张脸。
林若曦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那是她的脸。毫无二致。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轮廓,甚至连她左眼角下方那颗极小的淡褐色小痣,都分毫不差。只是这张脸毫无血色,如同被漂白过的大理石,皮肤下透出一种死寂的青灰。更诡异的是,那本该是她自己的嘴唇,此刻却微微咧开,一道粘稠、闪烁着暗沉光泽的黑色液体,正顺着那惨白的嘴角蜿蜒流下,在下巴处汇聚,滴落在潜水服的前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砰!”
枪声在密闭的廊道里炸开,声音被压缩得如同惊雷,震得林若曦耳膜嗡嗡作响,几乎失聪。一股无法形容的灼热感猛地撕裂了她的左肩,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如果不是沈墨死死拽着,她几乎要摔倒。
真实的、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潜水服内层,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血腥味混着潜水服材料特有的橡胶和汗味,直冲鼻腔。林若曦闷哼一声,右手本能地死死按住肩膀,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下那不断涌出的温热,以及伤口边缘皮肉翻卷的触感。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强迫自己抬起头,再次看向走廊尽头。
那个举枪的影子,那个顶着她的脸、嘴角淌着黑血的“她”,此刻也正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左肩的位置。动作与林若曦如出一辙,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步感。透过面罩,林若曦清晰地看到,“影子”的嘴角咧得更开了,形成一个冰冷、毫无温度、充满了嘲弄意味的笑容。那笑容无声地宣告着某种可怕的联结。
“伤口同步!”沈墨的声音嘶哑而紧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悸。他猛地将林若曦向后拽去,力量大得几乎要将她拖离地面。他宽厚的背脊挡在她身前,如同试图隔绝那诡异视线的屏障。“别被它们伤到!它们受伤,你也会受伤!”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着那三个沉默的“影子”,手指紧扣着扳机,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就在这时,侧面一扇严重变形、标着“应急储藏”字样的舱门猛地被撞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顾南城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手中的枪口颤抖得厉害,几乎无法稳定地指向任何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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