殖民区边缘的铁皮酒馆里,煤油灯的光昏黄摇曳,映着吧台后那个独眼男人的脸。他叫霍克,曾是东印度公司的军械官,如今靠着倒卖淘汰火器和情报为生,手指上常年沾着枪油的黑渍,连酒杯里的朗姆酒都漂着层油星。
“你说那个矿区?”霍克用仅剩的左眼斜睨着对面的商人,嘴角勾起抹嘲讽的笑,“一群拿着土造铁管子的矿工,也值得你们东印度公司亲自派人?”他将杯底的酒一饮而尽,空杯往吧台重重一磕,“上个月有伙散兵去抢粮,被打回来时只剩半条命,说对方的火器比你们淘汰的M1853还准——我看是他们吓破胆了。”
商人推过来一个沉甸甸的皮袋,金币碰撞的脆响让霍克的独眼亮了亮。“不是公司的意思,是我个人的生意。”商人的声音压得很低,袖口露出半截绣着家族纹章的丝绸,“我手里有批过剩的后膛枪,要是那矿区真有武装,正好做笔买卖;要是徒有虚名……”他没说下去,但眼里的贪婪已经说明了一切。
霍克掂了掂皮袋,金币的重量让他喉结滚动:“三天后给你消息。”他吹了声口哨,酒馆后门阴影里走出两个身影——瘦高个叫杰克,曾是水手,擅长攀爬;矮壮的叫鲍尔,是退役侦察兵,能在丛林里像蛇一样潜行。两人都穿着褪色的卡其布制服,腰间别着淬毒的匕首,眼神里透着职业探子的警惕。
“去矿区,”霍克抛给他们一个罗盘,“看看他们的火器到底什么样,栅栏有多高,晚上换岗的间隙有多久。别惊动他们,尤其是那个叫天宇的领头人——据说散兵就是栽在他手里。”
杰克接住罗盘,指尖在黄铜盘面划了圈:“放心,我们只看不说,像两只耗子。”
鲍尔则往靴筒里塞了把短铳,枪管被磨得发亮:“要是被发现了呢?”
霍克冷笑一声:“那就让他们永远留在那儿。”
矿区的晨雾还没散时,杰克和鲍尔已经趴在东侧的山坳里。杰克用自制的单筒望远镜观察——那是用船上的望远镜镜片和硬纸筒拼的,镜片上还沾着海蛎子壳的碎渣。镜筒里,矿区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原木栅栏上缠着带刺的藤条,每隔十步就有个了望塔,塔上的哨兵裹着厚棉袄,手里的火铳斜挎在肩上,枪管上的蓝汪汪光泽让杰克眯起了眼。
“是淬火的痕迹。”鲍尔凑过来看,他在军队里见过最好的枪管,“这种冷锻工艺,至少比殖民区的铁匠铺强三倍。”他指着栅栏内侧的壕沟,“看见那些露出的竹桩没?削得比刺刀还尖,下面肯定埋了东西。”
雾散时,矿区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杰克调整望远镜,看见锻造坊的烟囱冒着笔直的青烟,十几个学徒围着铁砧捶打,火星溅在雪地上,像散落的金粒。最显眼的是场地上晾晒的火铳,至少三十支,枪管长度比他们见过的土造火器长近半尺,木托上还缠着防滑的麻绳,排列得像列队的士兵。
“他们在训练。”鲍尔突然按住杰克的肩,指向空场。天宇正站在队列前,手里举着支火铳,给士兵们演示装弹——倒药、压弹、瞄准,动作快得像流水,“看他的手指,老茧在虎口和扳机位置,是常年握枪的人才有的。”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换岗的节奏。哨兵每两刻钟换一次,换岗时三人一组,两人警戒一人交接,枪始终握在手里,没有丝毫松懈。栅栏门开关时,门轴发出的“吱呀”声刚落,就有两个火铳手从暗处闪出,直到门重新锁好才隐去。
“晚上再来。”鲍尔缩回脑袋,“白天太扎眼,他们的了望哨比猴子还精。”
夜幕像块浸了墨的布,缓缓盖在矿区上空。杰克和鲍尔借着月光,像壁虎似的贴着岩壁往下滑。他们避开巡逻队的脚步声,专挑背阴的灌木丛走,靴底裹着麻布,踩在雪地上悄无声息。
靠近栅栏时,鲍尔突然停住,示意杰克看地面——雪地上有串极浅的脚印,脚尖朝内,步幅均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人留下的,“他们的巡逻路线是交叉的,五分钟一次重叠。”他掏出粉笔,在掌心画了个简易地图,“从这里到仓库,有段二十步的盲区,是换岗的间隙。”
杰克从背包里掏出折叠的铁爪,甩向栅栏顶端的木桩。铁爪带着倒刺,“咔”地勾住木头。他像只蜘蛛,攀着藤蔓和铁爪往上爬,靴底的防滑纹死死咬住木杆。爬到顶端时,他低头往下看——栅栏内侧的壕沟里,果然埋着密密麻麻的铁刺,月光照在上面,泛着冷光。
仓库的窗户没关严,留着道指宽的缝。杰克趴在栅栏上,用望远镜往里瞧:仓库分两排,左排堆着麻袋,露出的麦穗说明是粮食;右排则码着木箱,箱盖缝隙里透出金属光泽。有个学徒提着油灯走过,灯光照亮了箱上的字——“改良火铳·第三批”,旁边还堆着几捆铅弹,圆得像珠子。
“至少五十支。”杰克在心里默数,突然听见身后有动静,赶紧缩回头。只见两个火铳手举着枪走过,枪上的刺刀在月光下闪了下,其中一个还踢了踢栅栏:“张哥说最近可能有探子,今晚得多盯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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