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华夏镇的东梢门,王屠户的肉摊就支了起来。案台上的猪肉还冒着热气,他抡起斧头“哐当”劈开骨头,溅起的油星落在青石板上,很快被身后的小孙子用布擦得干干净净。“爷,张婶说要二斤排骨,给她留着不?”小家伙踮着脚递过油纸,眼里亮闪闪的——这是他跟着爷爷出摊的第三周,已经能熟稔地记下常客的喜好。
“留着,”王屠户往秤盘里舀了勺清水,校准刻度,“再把那扇肋条收拾出来,昨儿李木匠来说要做酱肉,得带皮的。”他说着往街对面瞥了眼,杂货铺的刘婶正踩着梯子换招牌,红底黑字的“便民杂货”四个大字被晨露打湿,反倒更显精神。
这处市集是上个月刚划定的,就在华工聚居区和移民区中间的空地上。起初只有三个摊位,如今已排开二十多个,木架搭起的摊位上铺着统一发放的蓝布,菜摊的黄瓜码得像小山,布庄的花布在风里飘成彩色的云,连收废品的老陈都支起了竹筐,筐沿贴着“分类回收”的纸条——那是镇署文书帮他写的。
“王大哥,今儿的肉新鲜!”移民区的马大姐挎着竹篮走来,篮子里装着刚买的豆腐,“给我来斤五花肉,娃说想吃红烧肉了。”她是三个月前从南边迁来的,如今在布庄帮工,说话时带着点口音,却已能熟练地和摊主们打趣。
“刚宰的,能不新鲜?”王屠户麻利地切肉过秤,“你家娃昨儿是不是去学堂了?我瞅见他背着新书包呢。”
“可不是嘛,”马大姐笑得眼角堆起细纹,“镇署办的临时学堂总算开课了,就在老槐树下搭的棚子,李夫子教着念书,还管午饭。以前总愁娃没人管,现在好了,我干活也踏实。”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老槐树下果然支着个竹棚,二十多个孩子正跟着夫子念书,朗朗的声音撞在青砖墙上,又反弹回来,混着市集的吆喝声,像支热闹的晨曲。棚子角落堆着新做的课桌椅,是李木匠带着徒弟们连夜打的,桌面还留着淡淡的松木香。华工的娃、移民的娃挤在一张长凳上,手里捏着统一发的粗纸课本,课本上的字是镇署文书用活字印的,油墨味还没散尽。
“先生,‘礼’字咋写?”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手,她是华工老张的孙女,以前总跟着奶奶拾柴火,如今辫梢系着红绳,是学堂里的“识字小能手”。
李夫子笑着拿起树枝在地上写字:“礼者,敬人也。就像你给奶奶端水,给邻居问好,都是礼呀。”孩子们听得认真,连趴在棚边的大黄狗都支着耳朵,尾巴轻轻扫着地面。
市集的另一头,移民周大哥正忙着摆货。他的摊位上摆着些竹编的筐子、篮子,是用镇外的竹子编的。上个月他还愁这些手艺没处使,镇署听说后,特意在市集给他划了块地方,又帮着贴了“手工竹器”的招牌,如今每天能卖出去十几个。
“周大哥,给我来个小篮子,装针线用。”卖花布的陈嫂走过来,手里捏着块碎花布,“你看这布配你那竹篮,是不是正好?”
周大哥挠挠头笑了:“陈嫂你帮我瞧瞧,这筐沿咋编才好看?我家那口子总说我编得太糙。”两人凑在一起比划着,阳光透过竹筐的缝隙落在布上,映出细碎的光斑。
临近午时,镇署的文书带着两个伙计过来巡查。小吏手里拿着册子,挨摊儿核对:“王屠户,昨日登记的猪肉检疫单在不?”“刘婶,杂货铺的盐罐子都标了价吧?”每查完一家,就在册子上盖个小印章,印章是新刻的“合规”二字。
“李文书,”周大哥突然叫住他,“我想再编些竹席子,能不能领点粗麻绳?册子上说能领公共物料,咋个流程啊?”
李文书翻开册子,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栏写着呢,带着你的摊位登记证,去镇署仓库领,记得登记用量就行。编好的席子要是想卖给镇里的学堂,也能在这儿登记,他们正缺呢。”
周大哥听得眼睛发亮,连忙记下:“这就去!这就去!”
市集的角落里,几个老人正围着石桌喝茶。华工老陈嘬了口粗瓷碗里的茶,指着不远处新砌的公共厕所:“还记得不?仨月前这儿还是堆垃圾的,现在多干净!夜里还点着灯,再也不用摸黑去野地了。”
“那是,”移民老赵接话,“前儿我家房顶上的瓦掉了两块,报给修缮队,第二天就来人补上了。这《镇规》是真管用,不像以前,有啥事儿都找不着地方说理。”
“可不是嘛,”旁边的张奶奶剥着花生,“娃能上学,买卖有规矩,连井水都比以前甜了。昨儿我那外孙子说,想在镇上开个小面馆,我让他先去镇署登个记,按规矩来准没错。”
正说着,学堂的孩子们放学了,像群小麻雀般涌进市集。“奶奶,我识了五个字!”“娘,先生夸我背书好!”孩子们举着写满字的草纸,扑向各自的长辈,手里还攥着学堂发的山楂片——那是镇署用公共经费买的,给表现好的孩子当奖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