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会的红木会议桌被擦得锃亮,倒映着头顶琉璃灯的光晕。天宇坐在长桌末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带来的牛皮文件夹——里面装着三样东西:香港发来的实时金价电报底稿、华夏镇矿场的金砂纯度检测报告,还有一份用中英双语写就的合作草案。
主位上,张鹤年端着青花瓷杯,杯盖碰撞杯身的轻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他没看天宇,目光落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上,仿佛在研究雨珠如何顺着雕花窗棂滚落。王主事坐在他左手边,手里转着支钢笔,镜片后的眼睛时不时扫过天宇带来的文件夹,带着审视的意味。
“天老板第二次来,总不会还是为了配额的事吧?”王主事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上次说了,资质待审,急也没用。”
天宇没接他的话茬,反而从文件夹里抽出那张实时金价电报,推到桌子中央。电报上的字迹因长途传输有些模糊,却清晰可见“伦敦金价今日上涨2%,纽约持平,香港随行就市”的字样,末尾还盖着香港电报局的红色印章。
“张会长,王主事,”天宇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清,“这是今早从香港发来的电报,比殖民局的‘基准价’快了整整三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微变的神色,“而据我所知,贵会上周获批的五十盎司配额,按基准价成交后,因伦敦金价下跌,直接少赚了七十五英镑——这相当于三个矿工半年的工钱。”
张鹤年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杯盖与杯身之间露出一道缝隙,热气从里面袅袅升起。王主事的钢笔也不转了,他拿起电报,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又递给张鹤年,低声道:“确实是香港电报局的章。”
天宇趁机拿出第二份文件——金砂纯度检测报告,上面用红笔标着“平均成色92.3%”,比旁边附着的洋行供货报告高出近五个百分点。“这是我们矿上的金砂,每批都能达到这个成色。更重要的是,我们能做到‘当日开采,当日提纯’,从矿场到码头,最多两天,比洋行的货快至少三天。”
他看着张鹤年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您的会员企业之所以赚不到预期利润,不是因为金价波动,而是因为‘时滞’——配额审批要三天,金砂运输要三天,等拿到货、定好价,最好的交易时机早就过了。就像您手里的茶杯,等凉透了再喝,哪还有原本的滋味?”
这话戳中了要害。会议室里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持续。张鹤年放下茶杯,终于正眼看向天宇:“天老板有什么法子?”
天宇打开第三份文件——合作草案。他用手指点在“资源互换”条款上:“我们出两样东西:第一,实时行情分析,每天从香港同步伦敦、纽约的金价,附带我们的对冲建议;第二,成熟的跨境结算渠道,能做到‘金价敲定即转账’,比银行快半天。”
他抬眼看向张鹤年:“作为交换,我们需要贵会开放会员渠道,让我们的金砂能直接对接您的会员企业;另外,共同申报首批黄金贸易配额——用我们的高成色金砂和实时定价做筹码,殖民局没理由不批。”
王主事皱起眉:“共同申报?配额算谁的?”
“名义上归商会,实际由我们联合运营。”天宇早有准备,“利润按四六分,商会拿大头。风险共担——金价涨了,超额利润平分;金价跌了,我们承担三成损失。”他补充道,“简单说,就是您出渠道和配额资质,我们出技术和货源,一起把这杯‘热 tea’端稳了。”
张鹤年拿起草案,手指在“对冲工具”几个字上停留了片刻。所谓对冲工具,是天宇根据陈老提供的药材期货经验设计的——比如提前与会员企业签订“浮动价协议”,约定一个基准区间,金价涨跌幅超过5%再调整,既保证了稳定性,又留了灵活空间。这对怕风险的稳健派来说,无疑是个不小的诱惑。
“你们的对冲建议,能保证准确率?”王主事追问,他负责会员账目,最清楚金价波动带来的麻烦。
“不敢说百分百,但能做到八成。”天宇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里面记着近一个月的预测与实际金价对比,“这是我们做的模拟,您可以看看。”
王主事接过本子,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却忍不住抬头对张鹤年点了点头——那些预测确实精准,尤其是几次大幅波动前,都给出了明确的对冲提示。
张鹤年沉思片刻,突然问:“陈老知道这事?”
“是陈老建议我们来的。”天宇坦诚道,“他说,商会需要新鲜血液,我们需要稳定渠道,这本就是相辅相成的事。”
提到陈老,张鹤年的神色缓和了些。他想起几十年前,自己在黄浦江畔走投无路时,正是陈老托人送来的救命钱。老人的眼光,他信得过。
“草案我留下看看。”张鹤年把文件推给王主事,“三天后,你来商会,我们开个会员代表小会,你把方案再讲一遍。”他站起身,“要是会员没意见,就按你说的,试试。”
这已经是突破性的进展。天宇起身拱手:“多谢张会长给机会。三天后,我带详细的对冲模型过来。”
走出商会时,雨已经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阿武兴奋地搓着手:“成了?这就成了?”
“算迈出一大步。”天宇望着商会的飞檐,“但真正的考验在三天后。会员代表里有不少洋行的人,他们不会轻易让咱们分蛋糕。”
他从怀里掏出陈老托人送来的字条,上面只有四个字:“稳字为上”。天宇笑了笑,把字条揣好——稳,不是不冒风险,而是把风险算清楚了再迈步。就像雨后的路,看着湿滑,只要踩准了石头,照样能走得稳当。
三天后的会员代表小会,注定不会平静。但天宇心里有底——他们抛出的不是普通的诱饵,而是能解对方燃眉之急的“药方”。张鹤年和他的会员们,没有理由拒绝一剂能让黄金贸易起死回生的良药。
远处的头传来汽笛声,那是载着新一批金砂的货船到港了。天宇知道,属于华夏镇的黄金时代,正随着这声汽笛,缓缓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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