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解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灯管嗡鸣着,像一群躁动的蜂群在头顶盘旋。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汗味混杂的气息,墙壁上那道细长的裂缝从天花板垂下,仿佛随时会裂开一道口子。
赵虎半边脸肿得像发酵的面团,绷带上渗出淡红的血渍,在强光下泛着油亮的湿光,正拍着桌子嘶吼:“她拿甩棍砸我腰!警察同志你们看!”他掀起T恤,青紫色的淤痕从肋骨蔓延到腰际,活像条狰狞的蜈蚣,皮肤下隐隐泛着发热的触感,“这叫正当防卫?我要告她故意伤人!她得坐牢!”话音未落,他掌心拍在桌面上的震动顺着木质桌面传到夜陵指尖,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袖中。
陈警官推了推眼镜,鼠标在监控录像进度条上点出“嗒嗒”声,节奏冷静得像秒针走动。
屏幕里的画面还带着雨夜的模糊噪点——五个男人举着甩棍铁链往楼道里冲,雨水在镜头前拉出斜斜的银线;为首的赵虎抄起半截砖块往门上砸,撞击声透过扬声器传来,沉闷而暴戾;缩在墙角的小豆子被踹得撞翻纸箱,碎纸片飞溅,发出窸窣的摩擦声;然后那个穿白衬衫的身影动了,像根绷紧的弹簧,借力、侧闪、锁腕,每个动作都精准得像用尺量过,布料撕裂的轻响与关节错位的“咔”声几乎同步响起。
“停。”陈警官敲了敲电脑屏幕,指尖在画面定格处留下一道油印,“这里,赵虎先持械攻击他人住宅。”他又点下一个画面,夜陵的膝盖顶向混混肘关节时,甩棍“当啷”落地,金属撞击地砖的声音清脆刺耳,“反击时未使用对方武器,全程控制在非致命部位。”
法医报告“啪”地拍在桌上,纸页翻动的沙沙声惊得赵虎一抖。
他凑过去,见“软组织挫伤”“暂时性关节脱位”等字眼密密麻麻,喉结滚了滚,喉间发出干咽的咕哝:“那、那她打我后颈——”
“后颈是人体神经密集区,但她用的是掌根侧击,力度控制在昏迷阈值内。”陈警官翻开法条,指尖划过《防卫条例》第十三条,指甲与纸面摩擦出细微的刮擦声,“你带人持械非法侵入他人住所,实施暴力在先,对方反击符合‘必要限度’。”他合上文件夹,皮革封面“啪”地合拢,“案件不予立案。”
“操!”赵虎掀翻塑料椅,椅脚刮过地面发出尖锐的嘶鸣,绷带散了一半搭在肩头,露出底下渗血的纱布边缘。
“保安。”陈警官冲门外扬声,声音不高,却像刀切进空气。
两个穿制服的男人架住赵虎的胳膊,他挣扎时皮带扣与金属门框相撞,发出“哐”地一声。
他踢翻的椅子撞在夜陵脚边,木腿在地砖上弹跳两下,她垂眸看了眼晃动的椅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系统界面的隐藏按钮,皮肤下传来微弱的电流震颤。
视网膜上浮现淡蓝色数据:【当前舆论热度:+32%,标签生成:“被弃千金反杀混混”】
“系统你还带热搜监控?”她在心里嗤笑,舌尖抵了下后槽牙,“要不要给我开个自媒体账号?”
调解室的门“砰”地关上,回音在走廊里撞了两下才消散。
陈警官倒了杯热茶推过来,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脸上的严肃,茶香混着茉莉的清冽钻入鼻腔,杯壁传来的温热让她指尖微微舒展。
“你以前……受过训练?”
夜陵抬眼。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在陈警官警徽上镀了层金,光斑在金属表面缓缓移动,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她想起前世在特训营,教官总说“眼神要像瞄准镜——冷静,精准,不暴露任何情绪”,便也学着垂了垂眼睫,睫毛在脸颊投下一小片阴影:“我只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动,什么时候该停。”
陈警官盯着她看了半分钟。
她的白衬衫下摆还沾着水痕,发尾滴着昨夜的雨,湿冷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散在周围,可脊背挺得比他刚入伍时的新兵还直,肩线绷成一道不容弯曲的直线。
他突然放轻声音,语调像风吹过树梢:“这种本事,浪费在打架上,可惜了。”
派出所外的梧桐叶沙沙响,晨风卷起地上的烟头和碎纸,掠过脚踝时带着微凉的触感。
小豆子缩在街角的报刊亭后,破洞的球鞋沾着晨露,鞋尖湿漉漉地贴着袜子,冷意顺着脚心往上爬。
他的目光追着夜陵的背影,像钉住一般。
他昨天被赵虎踹了三脚,现在肋骨还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钝痛,但更疼的是——这个姐姐明明能跑,却站在他前面,像堵会动的墙。
“跟了三条街,饿了吧?”
小豆子猛地抬头,鼻尖撞进一团暖香——是刚出炉的包子蒸汽裹着肉馅的油香。
夜陵站在早餐摊前,手里捏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其中一个正朝他递过来,蒸腾的热气扑在脸上,烫得他眼眶发酸。
他的喉咙突然发紧,像被人塞了团棉花:“你……不怕我是赵虎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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