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港东渠的晨雾还未散尽,废墟间的风带着铁锈和湿土的气息。
夜陵蹲在沙坑边缘,炭笔在沙地上划出一道道交错的线条,像蛛网,又像命脉——那是“暗火”组织地下通道的走向图,每一条都浸过鲜血与背叛。
沈野走来时脚步很轻,但夜陵还是察觉了。
她没抬头,只听他低声道:“孙副官最后一次传递情报……是在‘暗火’地下通道关闭前十分钟。”
她笔尖一顿。
沙地上的线条戛然而止,像被刀斩断的命线。
“不对。”她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深海协议’启动时间是04:13,孙副官的信号中断在04:12——他不是叛徒,是被逼的。”
沈野眉头锁死:“可陆昭阳带队突入时,遭遇了精准布雷。七枚定向破片雷,埋设角度完全封锁突击路径。只有内部人才能设局。”
“那就说明,”夜陵缓缓站起身,炭笔随手折断,灰烬从指缝滑落,“他们在他开口之前,就已经在他身边安了人。”
她抬眼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那里是废弃核电站冷却渠的方向,地图上一个被红圈反复标注的死地。
“那就去把真相,从雷堆里挖出来。”
雨是在他们抵达冷却渠外围时开始下的。
倾盆而下,砸在铁皮残骸上发出密集的爆响,仿佛整片废土都在尖叫。
夜陵抬手一压,七名“夜枭单元”成员瞬间伏低身形,隐入泥水之间。
红外扫描仪在她眼前闪烁红光——地表埋设七种制式地雷,其中三枚是军方尚未列装的绝密型号“铁棘”,一旦触发,半径五米内无活物。
系统界面在意识深处弹出警告:【光照强度0.03lux,视觉模块失效。
建议启用夜视辅助。】
她闭上了眼睛。
世界瞬间安静。
雨滴落在不同材质上的声音、风穿过裂缝的频率、泥土因水分渗透产生的微弱塌陷……这些常人无法分辨的细节,在她脑中自动拼接成一幅立体地形图。
三步外,左侧泥土颜色略深,雨水积聚速度稍慢——那是新翻动过的痕迹。
“左前三步,压力雷。”她低语,摘下手套。
指尖触到泥层时,冰冷刺骨。
她用战术刀轻轻拨开表层湿土,金属外壳露出一角,引信簧片在雨水冲刷下泛着幽光。
呼吸放缓,心跳降至每分钟四十七次,她用一根细如发丝的钢丝,一点一点挑开簧片卡扣。
轰——
远处一枚未被发现的绊线雷突然引爆,火光撕裂雨幕。
但她纹丝未动,直到最后一根导线脱离。
第一枚,排雷成功。
接下来是第二枚、第三枚……她像在读一本用死亡写成的书,每一步都踩在生死边缘。
七枚雷,三十七分钟,零失误。
高坡上,沈野通过热成像盯着那道在雷区中穿行的身影,瞳孔微缩。
“她不是在排雷……”他喃喃,“她在读地。”
雷区深处,陆昭阳靠在一道坍塌的混凝土墙后,右腿被破片弹贯穿,血早已浸透作战裤,顺着靴口滴落,在泥水中晕开一片暗红。
通讯器早在第三次爆炸时就损毁了,他试着爬行,却在触地瞬间感到脚下泥土有异样的松动感。
震动传感器。
下一秒,死亡将至。
他苦笑,仰头望向被暴雨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要是能活着出去……”他低声说,像是对着虚空,又像是对着某个从未回应过的人,“我一定要问你,为什么总一个人冲在最前面?为什么从不等我?”
话音未落,身旁泥地突然微微隆起。
一只满是血污的手猛地破土而出,狠狠抓住他的战术背带,将他整个人向侧方拽去!
轰——!
气浪掀飞碎石与断钢筋,原地炸出一个两米深的坑。
夜陵趴在他身上,耳朵渗出血丝,显然是被冲击波震伤,但她仍死死压住他,低喝:“闭嘴,还没轮到你死。”
陆昭阳怔住。
雨水顺着她的下颌滴落,混着血与泥,在脸上划出狼狈却凌厉的痕迹。
她的眼神却像刀锋,割开所有软弱与迟疑。
“孙副官不是叛徒。”她盯着他,声音压得极低,“他是被‘深海’拿家人要挟。而你,差点死在他最后想救的人手里。”
陆昭阳喉咙发紧:“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传的最后一段加密信号,”夜陵缓缓站起,从战术腰包取出一枚微型存储卡,“不是情报——是求救。”
她将卡插入腕表终端,屏幕上跳出一段模糊影像:昏暗房间内,一名中年女人被绑在椅子上,孙副官跪在地上,声音颤抖:“我只求他们活着……求你们,别让一切白费……”
影像戛然而止。
夜陵关掉屏幕,望向冷却渠最深处那扇锈迹斑斑的金属门。
“所以现在,”她抽出战术刀,刀锋映着天光,“我们进去,把该还的,一笔一笔,全都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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