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陵站在器械室中央,拳锋砸在沙袋上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鼓点,一记比一记重,一记比一记狠。
沙粒从破口处簌簌落下,像她此刻崩裂的自尊。
十分钟前,她还在训练场上。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依赖别人的眼睛。
新兵夜间障碍训练,地形复杂,光线全无。
她右眼仅存的光感在漆黑中几乎为零,左眼仍被系统判定为“视觉重构中”,不能使用。
但她不肯退,更不愿低头——她是谁?
是能单枪匹马端掉敌方指挥所的“夜枭”,是能在雪原上追踪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王牌特工。
可就在她凭借陆昭阳的语音引导,即将翻越最后一道三米高墙时,他的声音突然一顿。
“左斜三十度,小心——”
话音未落,夜陵膝盖猛地一软,整个人向前踉跄,战术靴擦过训练塔边缘,金属支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塔身晃动,新兵们惊叫着后退。
不是体力不支。
是痛。
她的膝盖没伤,可那一瞬间,仿佛有千根钢针扎进骨髓——而陆昭阳在同一秒闷哼出声,扶住膝盖,额角渗出冷汗。
【警告:痛觉共享超载,情绪共振值突破临界线。】
系统提示在她脑中炸响。
她猛地转头,正对上陆昭阳紧锁的眉。
他脸色发白,却还死死盯着她,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可她“听”到了。
他在怕。
怕她出事,怕她失控,怕她再一次把自己逼到绝境。
这份恐惧透过那该死的“命运同调”直冲她神经,像滚烫的铁水浇进血管,烧得她理智寸断。
“滚开!”她低吼,战术棍横扫而出,本能地驱逐靠近的威胁。
小霜刚冲上来检查她状态,手臂就被棍风扫中,白皙的皮肤瞬间红了一道。
“夜陵!”陆昭阳怒喝,一步跨前,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她抱住,死死箍住她双臂。
“你再冲一次,我就让全队知道——”他贴着她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钉,“你怕黑。”
她浑身一僵。
像被雷劈中。
全场寂静。
没人敢动,没人敢出声。
只有风穿过训练场,卷起沙尘,打在人脸上生疼。
然后,陆昭阳松开她,转身走向指挥台,声音冷得像冰:“夜陵,指挥权暂停。今晚起,进入心理调适观察期。”
她没反驳。
也没动。
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那曾握过无数枪械、斩下过十七颗人头的手,此刻竟连一根战术棍都握不稳。
因为她终于明白。
她不是怕黑。
她是怕……依赖。
怕那种一旦失去就万劫不复的软弱。
所以她砸沙袋,一拳接一拳,直到指节崩裂,血染黄沙。
老铁默默走进来,肩上扛着一堆金属零件。
他没说话,只是在器械室四角架起四个黑色装置,接上电源,调试频率。
接着,他在地面铺设一圈感应地砖,每一块都连着微型震动器。
“我装了震动传感器。”他终于开口,声音粗粝,“你踩哪块地砖,它就响哪一格。声波定位,误差不超过十厘米。”
夜陵冷笑,抹了把脸上的汗与血:“你们当我是残废?”
小霜也来了,手里拿着一副特制耳麦,镜片泛着淡蓝微光:“我帮你听风声。三米内有人靠近,它会报警。还能过滤杂音,只留关键信息。”
“我不需要施舍。”夜陵咬牙。
“这不是施舍。”小霜直视她,“是战友的锚。你救过我三次,这次,换我们拉你一把。”
夜陵怔住。
就在这时,老张端着铁锅路过门口,锅盖哐当作响。
他瞥了眼器械室里的装置,嘀咕了一句:“断电的炉子,再猛的火也得靠柴引,不然烧不起来,还呛人。”
话落,人走。
夜陵却如遭雷击,猛地抬头。
断电的炉……靠柴引?
她盯着老铁的声波装置,又看向小霜的耳麦,脑海中数据飞转——原来如此。
强大不是孤立。
而是让别人成为你延伸的感官。
可就在这念头升起的刹那——
“啪!”
整个基地,瞬间陷入黑暗。
所有灯光熄灭,警报系统沉默,连应急电源都没反应。
全营断电。
夜陵呼吸骤停。
眼前一片死寂的黑,比深渊更空。
她试图调出系统界面,却毫无反应——能源中断,神经链接失效。
她看不见,听不清,连痛觉共享都断了。
孤独感如潮水般淹没她。
就在她几乎要失控后退时——
一只手,稳稳握住了她的。
陆昭阳。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掌心温热,心跳透过皮肤传来,一下,又一下,沉稳如战鼓。
紧接着,她“感觉”到了。
不是视觉,不是听觉。
是意识层面的同步。
他正用记忆在脑中构建地形图,清晰得如同实景投影——走廊宽度、转角距离、配电室门锁型号……全部涌入她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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