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柜的暂时蛰伏与赵里正看似公允的“关照”,并未让林薇薇感到丝毫轻松。那夜棚屋外仓皇逃窜的黑影,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时刻提醒着她潜藏的危机。被动防御,仰人鼻息,终究非长久之计。唯有自身真正强大,掌握更多安身立命的资本,方能无惧风雨,甚至扭转乾坤。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云雾缭绕的深山,投向了那位脾气古怪却身怀绝技的邓采药人。母亲的病情虽已稳定,但后续调理仍需良方;周掌柜的敌意需有足够的力量应对;而她自己,对那博大精深的药理世界,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求知渴望。
这一次,她做了更充分的准备。脚伤已愈,她特意换上了徐老爹编的最结实的一双草鞋。行囊里除了柴刀、绳索、火镰和干粮,还带上了少许新制的、品相最好的甘蔗醋和一小包用干净树叶包裹的、烤得喷香的芋饼。既是心意,或许也能作为请教药理的“束修”。
她再次踏上了通往迷魂涧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径。心境与初次闯入时已截然不同,少了那份绝望下的孤勇,多了几分明确的目标感和对知识的敬畏。
山深林密,路径崎岖。她依循着记忆和二丫父亲那简陋石板的指引,谨慎前行,愈发熟练地辨识着方向,避开险处。途中,她不忘留意沿途的草木,尝试辨认邓老者曾指点过的几味常见药材,如紫苏、薄荷、车前草等,并小心采集了一些品相好的,放入药篓。
越是靠近迷魂涧,她的心绪越是难以平静。邓老者会在此地吗?他是否愿意见她?又是否愿意传授更多知识?
穿过最后一片茂密的树丛,那片熟悉的、雾气氤氲的谷地再次映入眼帘——乱石嶙峋,草木幽深,寂静中蕴藏着无尽的自然奥秘。
她站在谷口,并未立刻深入,而是整理了一下被枝叶刮得略显凌乱的衣衫,拂去尘土,然后深吸一口气,朝着谷内恭敬地朗声道:“邓老先生?晚辈林薇薇,前来拜见!叨扰老先生清静了!”
清亮的声音在谷中回荡,惊起几只飞鸟,扑棱棱地消失在林间。
谷内一片寂静,唯有风声呜咽。
林薇薇心中微沉,却不气馁。她寻了一处相对干净的大石坐下,将行囊放下,取出那筒甘蔗醋和芋饼,放在显眼处,然后便耐心等待,目光仔细扫视着谷地四周,尤其是上次遇见老者的崖壁方向。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渐高,谷中雾气稍散,却依旧不见人影。
就在她以为今日又要无功而返,心下失望之际,身后不远处的密林中,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枯枝断裂声!
林薇薇心中一凛,猛地回头望去。
只见邓老者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背着那个硕大的药篓,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一株巨大的古树后转出,正眯着一双锐利的眼睛打量着她,目光在她带来的竹筒和树叶包上停留了一瞬,脸上看不出喜怒。
“你这丫头,倒是锲而不舍。”老者的声音依旧沙哑平淡,“怎地又来了?你娘的药应未吃完才对。”
林薇薇连忙站起身,恭敬行礼:“老先生安好!家母服药后已大好,晚辈特来叩谢老先生救命之恩!”她双手奉上竹筒和芋饼,“这是晚辈自己琢磨的一点粗陋吃食,不成敬意,万望老先生笑纳。”
邓老者鼻翼微动,似乎嗅到了竹筒中散发出的独特酸香,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却并未去接,反而哼了一声:“老夫山野之人,不讲究这些虚礼。有话直说。”
林薇薇心知老者不喜客套,便直起身,神色恳切道:“晚辈此次前来,一是谢恩,二是……晚辈见识了老先生妙手回春之术,深感医道博大精深,心生向往。恳请老先生念晚辈一片向学之心,允晚辈随侍左右,学习辨识草药、通晓药性之理,日后若遇乡邻疾苦,或可略尽绵薄之力,不至束手无策。晚辈愿吃苦,所有采药制药粗活,一力承担,绝无怨言!”她再次郑重恳求,姿态放得极低。
邓老者听完,并未立刻回答,只是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学药?岂是易事。识药性,辨真假,明君臣,知佐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关乎人命,非同儿戏。你可知其中艰险?”
“晚辈知道!”林薇薇目光坚定,“正因其关乎人命,晚辈才更觉其重,不敢轻忽。晚辈不敢奢求真传,只求能识得常见药草,略通其性,知晓些许养护之理,于己于人,皆有益处。求老先生成全!”
邓老者沉默片刻,忽然从药篓中随意取出两株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开着小白花的草本植物,递到林薇薇面前:“既如此,你辨辨,此二物,有何不同?哪株可用,哪株有毒?”
林薇薇心中一紧,知道考验来了。她凝神屏息,仔细观察。两株植物茎叶形态、花色极其相似,乍看难分伯仲。她回想老者之前的零星教导和自己现代的知识,凑近细闻,一株气味清香略带甘味,另一株则有一股极淡的腥气。她又小心地掐下一点点叶片揉搓观察汁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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