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涧的“虚惊一场”虽暂时转移了部分视线,却并未真正驱散笼罩冼家村的疑云。官差驻扎依旧,巡逻依旧,只是搜查的重点在山林各处逡巡,显得更加焦躁而无序。赵守仁因“献策有功”而稍得喘息,但其眉宇间的阴鸷与猜忌却与日俱增,尤其对林薇薇这个“福祸难料”的变数,监视愈发无形却严密。
林薇薇深知,自己如同在刀尖上起舞,任何细微的失误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她将“谨慎”二字刻入骨髓,行事愈发滴水不漏。对外,她依旧是那个勤勉、顺从、偶尔能“灵光一现”却难有大用的制药丫头,将驱虫香囊的生意维持在不温不火、恰到好处的状态,绝不出挑。对内,她加速推进“筑墙广积粮”的深度策略。
鹰嘴岩秘穴的扩建与加固近乎偏执。她利用每次进山采集“安全区域”药材的机会,悄无声息地运回更多石块、黏土和坚韧藤蔓,将洞口伪装得与山岩浑然一体,内部开辟出更干燥的储藏区,甚至尝试挖掘了一个极小的侧穴用于紧急藏身。储备的物资种类也更加丰富:耐储存的熏肉干、鱼干(通过孙寡妇亲戚极隐秘换得)、更多自制的伤药、火折、盐块,甚至还有一小罐珍贵的桐油。
药园的“狡兔三窟”策略执行得更加彻底。主园只保留最常见、最不易引起怀疑的药材,长势精心控制得“普通”。重要和珍稀的品种则分散迁移至迷魂涧深处的“芳香区”和鹰嘴岩附近的几个更隐蔽的微型分圃,彼此间隔甚远,进出路线错综复杂,并设置了更多天然且隐蔽的警示陷阱。
与济安堂的隐秘交易被她压缩到极致。非必要不联系,每次交易量少而精,且绝不同时进行药材送出和银货接收,中间往往间隔旬月,最大程度降低风险。换回的银钱和关键物资,迅速化整为零,密藏于不同地点。
然而,她最核心的精力,却投入到了另一项至关重要的工作上——信息收集与局势研判。
她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捕捉着流动于村中的细微信息。在制作点,她竖起耳朵聆听赵氏、春婶以及任何前来换购香囊的村民的闲谈碎语;在村中行走,她留意官差巡逻的规律、换岗的间隙、以及他们盘问时透露的只言片语;甚至通过孙寡妇,极其隐晦地打听镇上的零星消息。
她将收集到的碎片信息在脑中拼凑、分析:官差对东山事件的后续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情绪日渐焦躁;赵守仁与官差班头的私下接触似乎比往日频繁,且赵守仁回来后往往面色不虞;村中关于“外来匪徒”的流言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对官差长期驻扎的抱怨与对未来的担忧;镇上市集似乎加强了对特定药材(如金疮药原料)的管控… …
这些信息看似杂乱,却隐隐指向一个事实:外部压力并未解除,官差急于取得突破,赵守仁的日子并不好过,某种紧张感正在累积。
这一日,一个极其细微的异常,引起了她的高度警觉。她在制作点处理一批新送来的土茯苓时,发现这批药材的品质较往日略有下降,且夹杂的碎末增多,像是仓促采收或运输所致。负责运送药材的赵家亲信随口抱怨了一句:“… … 镇上周记药铺都快搬空了,收点好货真难…”
周记药铺?那不是周掌柜的产业吗?虽已败走,铺子竟还在运转?而且… … 快搬空了?为何?
林薇薇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只附和着感叹了几句生计艰难。她暗中记下这个信息,与近日听到的另一些碎片联系起来:有村民提及镇上车马行似乎接了趟急活,往南边运货;官差盘问时曾问及村中可有人与南边码头有旧…
南边?码头?急运货物?药铺搬空?这些线索似乎隐隐勾勒出某种模糊的轮廓——莫非官差调查的重心,已从单纯的私盐案,转向了可能存在的、更深远的走私网络?而周掌柜的铺子,或许是这个网络的一个环节?
这个猜测让她脊背发凉。若真如此,风波远未结束,甚至可能波及更广!
她急需验证这个猜想,但自身难保,绝不敢主动探查。正当她焦虑之际,机会却自己送上了门。
赵守仁似乎因迟迟无法向官差提供新的“进展”而压力巨大,竟再次将主意打到了林薇薇的“运气”上。他召来林薇薇,语气看似随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薇薇丫头,你常进山,于山林地势最是熟悉。近日官差搜山辛苦,却收获甚微。你可于平日采药时,多加留意,若有不同寻常的痕迹——譬如陌生的宿营地、丢弃的异物、乃至… … 不同寻常的药草被采挖的痕迹,即刻报我知晓。若有所获,老夫定不亏待于你。”
林薇薇心中冷笑,果然又想利用她当探路的石子!面上却恭顺应下:“晚辈遵命!定当仔细留意!”她正愁无法合理介入信息收集,此举正中下怀,但必须极度小心,避免真的卷入核心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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