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酒馆的声名如同春日溪流,悄无声息却持续地浸润着冼家村周边的土地。林薇薇药膳妙手的名声,不再仅限于过往商旅或邻近村民的口耳相传,开始引起一些稍具身份人物的注意。这带来的不全是机遇,更有潜藏的试探与风波。
暮春一日,馆内来了几位不速之客。为首的是邻村张保正的内弟,姓胡,带着两个随从,衣着光鲜,神色间带着几分城里人的倨傲。他们并非路过歇脚,而是径直点名要见林薇薇。
胡某大喇喇坐下,打量了一下略显寒酸的馆内陈设,嘴角撇了撇,开口道:“你就是林薇薇?听说你做的药膳有些门道,连镇上的爷们都夸?今个儿爷们几个走乏了,把你最拿手的、最滋补的席面整治一桌来,银子少不了你的。” 语气轻慢,与其说是点餐,不如说是施舍般的命令。
李婶王嫂面露难色,看向林薇薇。村中物资有限,何来“席面”可言?
林薇薇心中明了,这是来“考校”乃至“找茬”的。她面色平静,上前微微一福,不卑不亢道:“胡爷驾临,小店蓬荜生辉。只是乡野小店,仅有寻常食材,山野风味,恐难入爷们法眼。若是不弃,晚辈可依现有物料,尽力烹制几味暖身健体的家常菜肴,不知意下如何?”
胡某哼了一声,未置可否,算是默许。
林薇薇不再多言,转身进入灶间。她心知,此刻不能露怯,更不能以奢华取胜(也无力做到),唯有以“精”、“诚”二字应对。她取来村中昨日刚猎得的新鲜山鸡一只,山涧捞的活鱼一尾,辅以自种春笋、野菌,并几样温补药材。
她并未追求繁复工艺,而是极尽用心。山鸡斩块,用砂锅慢炖,只加姜片、红枣、枸杞,火候拿捏精准,炖得汤汁金黄清亮,鸡肉酥烂脱骨,最大程度保留原汁原味与滋补功效。活鱼处理干净,仅以葱姜清蒸,出锅后淋上少许自酿酱油和滚烫的熟油,鱼肉鲜嫩爽滑。春笋野菌或炒或煨,清新爽口。最后,仍是一碗暖胃的粟米饭,一壶清香的解腻药茶。
菜式简单,但每一道都色香味形俱佳,火候恰到好处,尤其是那锅山鸡汤,香气醇厚而不腻,几口下肚,暖意自生。
胡某起初还带着挑剔的神色,几箸之后,速度明显加快,随从更是吃得头也不抬。一餐用完,几人额角见汗,通体舒坦,来时的那股骄矜之气消散大半。
胡某抹了抹嘴,神色复杂地看了林薇薇一眼,终于说了句实在话:“嗯… … 味道确实不俗,食材也新鲜,这汤… … 喝下去浑身舒坦。” 结账时,竟也按实数付了银钱,未再刁难。
此事虽平顺度过,却给林薇薇敲响了警钟。名声渐起,三教九流的人物都会闻风而来,其中不乏胡某这般带着优越感来“验成色”的。应对稍有不慎,不仅前功尽弃,还可能惹上麻烦。
果然,数日后,真正的麻烦悄然而至。镇上一家名为“悦来居”的酒楼掌柜,不知从何处听闻林薇薇药膳之名,竟派了个管事前来。那管事不像胡某那般张扬,说话客气,却绵里藏针。
“林姑娘手艺非凡,我家东主十分欣赏。”管事笑眯眯道,“悦来居在镇上也是数得着的字号。东主惜才,有意请姑娘到店中掌勺,专司药膳,薪俸必厚,远胜在这乡野小店辛苦。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旁边的李婶王嫂都露出羡慕之色。能去镇上大酒楼,可是乡下人想都不敢想的好出路!
林薇薇心中却是一凛。这是明目张胆的“挖角”,但其背后意图,绝不止于惜才那么简单。悦来居若真看重药膳,大可自行研制或聘请成名厨师,何须来挖她一个乡野丫头?极大可能是想将她连同她掌握的、已小有名气的“药膳”配方一并掌控,甚至可能借此打压这间初露头角的小店,消除潜在竞争。
她若应允,便是寄人篱下,配方技艺恐被巧取豪夺,最终能否立足还未可知。若拒绝,则可能得罪地头蛇,引来报复。
电光火石间,林薇薇已有了决断。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感激:“承蒙贵东主和管事大人抬爱,晚辈感激不尽!只是… …”她话锋一转,语气诚恳而无奈,“晚辈家中尚有老母幼弟需奉养,且此间酒馆乃村里公产,承蒙里正和乡亲信重,委以打理之责,岂敢为一己之私轻易弃之?再者,晚辈所学不过些粗浅土方,偶合时节地利,方有些许效果,实难登大雅之堂,恐负贵店盛名。”
她这番说辞,既表达了感恩,又以家庭责任和村集体托付为由婉拒,合情合理,更自谦技艺粗浅,将功劳归于“水土”,给足了对方台阶下。
那管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见林薇薇态度坚决,言辞恳切,也不好强逼,只得打个哈哈:“姑娘孝义可嘉,重信守诺,令人佩服。既如此,鄙人便如实回禀东主。日后姑娘若改变主意,悦来居大门随时为姑娘敞开。” 说罢,便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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