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柜台前,那里已有三四名弟子在排队等候。他们见到郝仁走来,脸上也纷纷露出微妙的神色。有人眼神闪烁,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物品;有人则露出犹豫之色,似乎在想是否要主动让出位置。最终,一名看起来较为年长的弟子,对着郝仁微微颔首,做了个“请先”的手势。
郝仁摇了摇头,面色平静地站到了队伍的最末尾,声音平和:“无妨,按规矩来即可。”
那几名弟子见状,似乎都暗自松了口气,表情放松了些许,但那份若有若无的拘谨依旧存在。
很快便轮到了郝仁。
柜台后负责接待的,是一位面容严肃、眼角带着些许岁月痕迹、修为在筑基中期的执事。郝仁认得他,姓赵,乃是任务堂的老人。以往郝仁还是练气弟子时,前来交接那些完成过程往往有些“出入”的任务,这位赵执事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眉宇间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耐与挑剔,显然对郝仁那些“非常规”的操作方式颇有微词,报告上的评语也向来吝于褒奖。
然而今日,当赵执事抬起眼皮,看清站在柜台前的是郝仁时,他那张惯常绷紧的严肃面孔,肌肉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法器,快速而隐蔽地扫过郝仁全身,尤其是在清晰感知到郝仁身上那沉稳凝实、绝非伪装的筑基期灵压,以及视线触及那头极具个人标志性的卷发时,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混杂着惊讶、确认,以及一丝深埋的、对于“麻烦源头”升级的无奈。
“郝…郝师侄?”赵执事开口,语气试图维持住一贯的平稳威严,但那个微不可察的停顿,依旧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显然已得知郝仁筑基的消息,这声“师侄”叫得略显滞涩,按宗门规矩,筑基之后便算正式踏入修真门槛,与筑基同辈相称,郝仁年纪虽轻,这称呼已不太合宜。他很快意识到这点,生硬地改口,语气变得更加刻板正式,“郝师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赵师兄,”郝仁拱手,执弟子礼,态度不卑不亢,恰到好处,“弟子日前侥幸筑基成功,特来更新身份玉牌,领取筑基期弟子月例。此外,也想看看近期是否有适合的新晋筑基弟子接取的任务,历练一番。”
赵执事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动作麻利地从柜台下取出一枚质地更为莹润、内部隐隐有灵光流转的青色玉牌,开始以特殊法诀录入信息。整个过程,他的表情都绷得像一块冷硬的岩石,目光大多数时间落在玉牌和面前的卷宗上,尽量避免与郝仁产生直接的眼神接触。那姿态,不像是在接待一位同门师弟,更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处理一件标签上写着“易爆”、“小心轻放”的危险物品,生怕一个不慎,便又引发什么难以预料、需要他写大量报告解释的“意外状况”。
“筑基期弟子,月例为贡献点五百,下品灵石一百,辅助稳固修为的‘培元丹’三瓶。”赵执事一边以灵力刻录玉牌,一边用毫无起伏的声调陈述,仿佛在背诵门规。随后,他将更新好的身份玉牌、一个装着灵石丹药的崭新储物袋,一并推至郝仁面前,“身份玉牌已更新完毕,凭此玉牌,可自由进入藏经阁筑基区域阅览功法典籍,亦可申请租赁灵气更浓郁的高级洞府,具体细则玉牌内有记载。”
“有劳赵师兄。”郝仁接过物品,神识略微一扫,便确认无误,将东西收起。
“至于宗门任务……”赵执事终于抬起眼,目光落在郝仁脸上,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警惕,“筑基期任务信息,皆在那边东侧玉璧显眼处滚动发布,师弟可自行前往查看甄选。”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还是补充道,语气意味深长,“接取任务,贵在量力而行,评估清楚风险与自身实力。尤其是一些需远离宗门、深入险地,或是需与其他同门协作完成的任务,更需……格外谨慎,三思而后行。”
这话说得颇为含蓄,但郝仁岂会听不出其中的弦外之音?分明是在暗示:以你过往的“战绩”,最好挑些简单、独立、不容易惹麻烦的任务,免得又搞出什么匪夷所思的状况,连累同伴,或是让任务堂这边难以收场,增加不必要的工作量。
郝仁心中了然,却也无意辩驳,只是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和:“多谢赵师兄提点,师弟省得,自会谨慎选择,量力而为。”
见郝仁态度配合,并未如想象中那般“恃才傲物”或是“胡搅蛮缠”,赵执事紧绷的脸色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丝,几乎难以察觉。他微微颔首:“嗯,如此便好。若无其他事宜,下一位。”
郝仁再次拱手道谢,转身离开柜台,不疾不徐地走向大殿东侧专门显示筑基期任务的巨大灵光玉璧。
在他身后,赵执事望着那道青衫卷发的背影融入人群,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几乎无声地低语了一句:“筑基是筑基了,实力想来也不差……可这性子,这运道……唉,只盼他安生些,莫要再弄出什么让老夫头疼的乱子才好。”语气中充满了资深执事对潜在“麻烦制造者”的深深无奈与对未来可能收到的、画风清奇的任务报告的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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