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天穹下,那个被称为天机祭司的身影,并未发动任何惊天动地的攻击。没有雷霆,没有光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
他只是静静地悬浮在血色旋涡的中央,缓缓地,抬起了双手,结出一个扭曲、繁复、违背了一切常理的法印。
古老而晦涩的咒文,从他那模糊的面容下响起。那声音不经由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最深处、在构成他们存在的因果底层响起。那是一种刮擦着神魂的噪音,让人无可抵挡地生出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
林渊的【因果洞察】视野中,整个世界被瞬间重构。他骇然地看到,一条粗壮无比、仿佛是整个天枢秘境“龙骨”的根源因果线,正剧烈地颤动着。而天机祭祀的咒文,化作无数细小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黑色符文,如同一群贪婪的蛀虫,疯狂地啃食、篡改着那条代表着“天枢存在”的根基因果线!
这不是毁灭,这是……抹除。
诡异绝伦的事情,发生了。
主峰不远处,一座由千年星铁铸就、平日里作为归墟卫队藏兵阁的宏伟建筑,突然开始变得虚幻。它的轮廓在空气中摇曳,颜色飞速褪去,仿佛一张被水浸透的旧画。几个呼吸间,它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彻底的透明,然后,消失了。
仿佛它从未在这片天地间存在过。
驻守在藏兵阁内的数十名修士,凭空出现在了原地,一脸茫然地看着彼此。
“我们……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一名修士困惑地问。
“不知道……刚才,我好像是在站岗?可我守的是什么?”另一人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记忆中出现了一片无法理解的空白。
恐怖的蔓延,比瘟疫更快。
紧接着,一些修为较低的卫队成员,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们眼中的战意与仇恨正在飞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迷茫。
“老张……你,你是谁?”一名卫兵看着身边并肩作战了上百年的战友,眼神变得陌生。
被称为“老张”的卫兵,更是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我……我是谁?我为何而战?”
恐慌,如病毒般在舰队与卫队中炸开。这不是死亡,这比死亡可怕一万倍。天机祭祀,正在从时间的上游,从“因”的根源上,将天枢存在的“合理性”彻底抹除!
“稳固‘存在之果’!”
就在这人心即将崩溃的边缘,天权之主雷鸣般的暴喝,响彻七座浮空山!
轰——!
七座山峰,同时爆发出璀璨至极的星光。七股浩瀚无匹、宛如实质的力量冲天而起,在血色天穹之下,强行撑开了一片独立的星空!那片星空交织成一幅巨大的星图,将整个天枢秘境笼罩在内。
这是一种强行“记忆”!
天机祭祀要从“过去”抹除天枢存在的“因”;七位星主,便在“现在”强行维持天枢存在的“果”!
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触及世界本源的力量,展开了最直接的角力。
整个天枢秘境的景象,在真实与虚幻之间疯狂闪烁。上一息,山川壮丽,仙气缭绕;下一息,便化作一片虚无的混沌,只剩下模糊的轮廓。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神魂与肉体正在被反复撕扯,仿佛随时都会像那座藏兵阁一样,被现实彻底遗忘。
石猛痛苦地抱着脑袋,他感觉自己记忆里和林渊并肩作战的画面正在飞速褪色,他怒吼着,用拳头狠狠砸着自己的胸膛,试图用疼痛来记住那份感觉。叶倾城脸色煞白,死死咬着嘴唇,强行运转心法,守护着自己的灵台清明。
在这等层面的战争中,个体的战斗力,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但林渊,与所有人都不一样。
七位星主吸引了天机祭司绝大部分的力量,为他创造了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他没有去抵抗那份撕裂感,反而将自己的全部心神,以前所未有的专注,沉入了识海那片狂暴的因果之网中!
神魂仿佛被投入了绞肉机,每一寸都在被因果乱流撕扯、碾压。剧痛让林渊的身体都开始痉挛,但他死死撑着,双目圆睁,血丝迅速爬满眼球。
他要找!
在无穷无尽、混乱不堪的因果线条中,找到那唯一的、致命的联系!
找到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在忍受了千百次神魂濒临破碎的痛苦后,他的视野穿透了所有表象,终于在因果之网的最深处,锁定了一条线!
那是一条极细,却又散发着无尽恶意与腐朽气息的纯黑丝线。它的一端,连接着血色天穹上的天机祭祀;另一端,则深深扎根于那条代表“天枢存在”的根源因果线之上。
这就是天机祭祀施法的“管道”!是这场抹除仪式的根基!
只要斩断它,这场噩梦就会结束!
林渊心中瞬间明悟,以他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这条线分毫。
他毫不犹豫,猛地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了那块黝黑、平平无奇的石头——【乱因石】!
“诸位前辈!”
林渊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声音通过七星印,清晰地传入正在苦苦支撑的七位星主脑海。
“将你们的力量借我一用!助我斩断此獠的施法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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