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后堂灯火通明。梁中书执盏沉吟,目光落在案头一张朱红礼单上——"生辰纲":金珠宝贝、文玩异器,共十万贯,乃他为岳父蔡京备下的寿礼。
"杨志。"他抬眼,声音低沉却带着信任,"此纲,非你莫属。"
阶下,杨志金刀侧背,抱拳应诺:"恩相重托,志万死不辞!"
同一时辰,百里外,石碣村
夜风带着水汽,吹得芦苇荡沙沙作响。一间茅屋里,油灯如豆,映着晁盖那张豪迈的脸。他刚放下酒碗,就听见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鸟鸣,三长两短,是约定的暗号。
他心下了然,起身推门,只见一个黑塔般的汉子从暗处闪了出来,正是赤发鬼刘唐。他风尘仆仆,眼神却亮得惊人,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晁保正,天大的好事上门了!”
“什么事,让你这般火急火燎的?”晁盖将他让进屋,又给他倒了一碗烈酒。
刘唐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凑上前道:“我刚从北地来,探得一个惊天消息。北京大名府的梁中书,搜刮了十万贯金珠宝贝,要给他岳父蔡京送生辰纲!这叫‘不义之财’,取来何妨?”
次日,晁盖便请来了东溪村的学究吴用。吴用一袭青衫,手持羽扇,听罢刘唐的叙述,眼中精光一闪,抚掌笑道:“恭喜保正,贺喜保正!这是天大的富贵送上门来!”
晁盖豪气干云,一拍大腿:“先生所言极是!只是此事非同小可,需得几位好汉相助方成。”
话音未落,门外有人朗声笑道:“保正欲成大事,怎少得我公孙胜一席?”众人抬眼,只见一位道人飘然而入,身背松纹古剑,仙风道骨,正是入云龙公孙胜。他云游至此,听闻风声,特来相投。
晁盖大喜过望,连忙引见。吴用见状,羽扇轻摇,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刘唐兄弟勇猛,公孙胜道长神通,保正您是主心骨。然则,谋划、钱粮、水战,亦缺人手。我保举三位好汉。”
他顿了顿,屈指道:“一位是黄门山的摩云金翅欧鹏,义薄云天;一位是同山神算子蒋敬,精通书算,钱粮调度非他莫属;还有一位,是白面郎君马麟,使得好双刀,又善识水性,于水路之上,可作奇兵。”
晁盖闻言,抚掌大笑:“好!有此七人,何愁大事不成!”
数日后,黄门山。三声炮响,山寨聚义厅内,香案高设。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欧鹏、蒋敬、马麟七位好汉,齐聚一堂。
晁盖为首,手持三炷香,朗声道:“我晁盖,一介村夫,蒙各位好汉不弃,愿同生共死。今日我七人结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有异心,天人共戮!”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其余六人齐声应和,声震屋瓦。
七星结义之后,吴用便在晁盖庄上,铺开一张地图,将劫取生辰纲的计策娓娓道来。他的计策与那智多星的名号一般无二
“此计的关键,不在力敌,而在智取。”吴用羽扇指着地图上的黄泥冈,“杨志虽武艺高强,但为人多疑,且酷热难当,人马困乏,此乃天时。黄泥冈地势险要,前后无靠,正是地利。我们只需再加一条人和,大事必成。”
计议已定,七人分头准备。公孙胜回二仙山取来蒙汗药,欧鹏、蒋敬、马麟则在附近接应,晁盖坐镇总揽全局。
数日后,黄泥冈上,烈日当空,热浪滚滚
杨志顶盔贯甲,背插"金刀"认旗,手执镔铁雪花刀,面色冷峻。身后,十一辆太平车子,首尾相连,上覆青布,插着"蔡府寿礼"小旗。每车两名军汉,共二十二名,皆挑着粗重扁担,汗流浃背。队伍两侧,十名禁军弓手,张弓搭箭,护卫而行。
杨志心中,隐隐不安。他知黄泥冈地势险恶,早有戒备,却未料,真正的危险,并非山贼草寇,而是"天意"——以及,人心的贪婪。
"加快速度!日落前,务必越过黄泥冈!"杨志挥刀,厉声喝道。
军汉们应声,却脚步沉重,扁担吱呀,似在抗议这酷热与重负。
午后,烈日当空,黄泥冈顶。
杨志一行,终于踏入冈上驿道。冈顶,一株歪脖老槐,如巨伞撑天,树下,一个破衣汉子,正倚树卖酒。汉子头戴草笠,赤着上身,一身黑肉,手提两桶白酒,桶上盖着柳条筐,筐里,摆着几只粗碗,碗边,沾着酒渍,散发着诱人香气。
"卖酒咧——上好的白酒,解渴消暑,一碗三文!"汉子吆喝,声音沙哑,却带着奇异的诱惑。
军汉们闻声,脚步顿时沉重,目光齐刷刷,盯着酒桶,喉结滚动。一名军汉,忍不住低声嘀咕:
"哥哥,这鬼天气,热得人心慌,若能喝上一碗白酒,岂不快活?"
杨志闻言,眉头紧皱,厉声喝道:
"休得贪嘴!此等地方,岂有卖酒之理?必是歹人!"
他挥刀,驱赶军汉,加快脚步。却未料,林中西侧,忽转出两人,一担柴,一横笛,皆赤膊袒胸,汗流浃背,正是欧鹏、马麟所扮樵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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