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花荣办事雷厉风行,不过半个时辰,酒楼掌柜、伙计,连同那名被救的卖唱女子,都已被带到县衙。范正鸿并未立刻升堂,只是让他们在偏厅候着,自己则与花荣、秦明在堂上喝茶,任由时间一点点流逝。
这番举动,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武松坐在堂下的一张长凳上,心中虽急,却也知这位王爷行事自有章法,只能按捺性子等待。潘金莲则被范正鸿示意留在堂上,坐在侧面的一个小杌子上,心乱如麻。
就在这压抑的寂静中,县衙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凄厉而嘶哑的哭喊声穿透了夜色: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我弟弟武松是冤枉的啊!”
这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悲愤,像一把钝刀,割在每个人的心上。
武松猛地站起,脸色大变:“哥哥?”
堂上守卫的亲兵立刻上前阻拦,却被范正鸿抬手制止。
“让他进来。”范正鸿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话音刚落,一个矮小的身影就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大堂中央。来人身材五短,三寸丁谷树皮一般,头戴一顶破旧的毡帽,身上是洗得发白的布衣,上面还沾着几点面糊。他皮肤黝黑,满面风霜,一张脸因为激动和奔跑而涨得紫红,五官挤在一起,显得格外丑陋。尤其是那双眼睛,本是小小的,此刻却布满血丝,瞪得溜圆,充满了血丝和泪水。
他正是武大郎。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堂上威严的范正鸿,也看到了堂下站得笔直的武松。他顾不上害怕,手脚并用地爬向武松,一把抱住弟弟的腿,嚎啕大哭:“二郎!我的二郎啊!你怎么这么糊涂!你若是死了,让哥哥怎么活啊!”
“哥哥!”武松眼眶一红,弯腰去扶,却被武大郎死死抱住,“你起来!地上凉!”
“我不起!”武大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抬起那张丑陋的脸,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却死死盯着范正鸿,嘶声喊道:“青天大老爷!我弟弟不是坏人!他只是性子直,爱打抱不平!他打死的那个人,是个该死的王八蛋!求大老爷明察,求大老爷饶我弟弟一命啊!”
他一边哭喊,一边将头在地上“砰砰”地磕着,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大堂里回荡,让人心头发紧。
潘金莲坐在小杌子上,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这就是……武大郎?这就是那个她原本名义上的丈夫?她曾无数次在心中描摹过他的模样,或丑或傻,或猥琐或不堪,却从未想过,会是眼前这样一幅景象。
他丑陋,是的,丑得让人不忍直视。可他此刻的悲伤,那份不顾一切、只为弟弟的真情,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上。她见过张大户的虚伪,见过来往者的浮华,也见过无数男人的贪婪和欲望,却从未见过这样纯粹、这样卑微而又伟大的亲情。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命运的种种不甘和鄙夷,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范正鸿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武大郎,眼神复杂。他见惯了生死,也见惯了悲欢,但眼前这个丑陋男人的真情流露,却让他动容。这就是英雄的哥哥,一个卖炊饼的、最底层的小人物,却有着最金子般的心。
“够了。”范正鸿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武大郎的哭喊戛然而止。
武大郎抬起头,满脸是血,满是泪,惶恐地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
“你就是武大郎?”范正鸿问道。
“是……是,小人便是。”武大郎颤声回答。
“你弟弟的案子,本王已经知晓。”范正鸿缓缓道,“你放心,本王在此,就不会有冤案。你弟弟是英雄,还是罪人,本王会还他一个公道。”
范正鸿没有再看他们,而是对秦明道:“秦将军,带武大郎下去,清洗伤口,再给他一碗热汤压惊。本王要升堂了。”
“是!”秦明虽然性子急,却也心软,亲自上前,将还有些发懵的武大郎扶了起来。
武大郎被扶下去时,一步三回头,看着武松,直到身影消失在偏厅门口。
“升——堂——”
亲兵一声高喝,声震屋瓦。县衙大堂内,灯火通明,气氛肃杀。范正鸿端坐于公案之后,面沉如水,身上那件家常的暗青锦袍,此刻竟也透出几分龙袍的威严。花荣侍立其左,手按剑柄;秦明立于其右,狼牙棒拄地,如一尊怒目金刚。
“带人证!”范正鸿一拍惊堂木。
酒楼掌柜、伙计和那卖唱女子被带了上来,三人跪在堂下,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堂下何人,从实报上名来。”范正鸿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掌柜哆哆嗦嗦地叩首:“小……小人赵三,是狮子桥酒楼的掌柜。”
伙计也跟着道:“小人李四,是店里的伙计。”
那卖唱女子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声音细若蚊蚋:“民女……民女叫翠儿。”
范正鸿目光一扫,落在掌柜赵三身上:“赵三,你将三日前酉时,武松斗殴之事,原原本本,说来。若有半句虚言,本王便让你知道,什么叫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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