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惊鸿一瞥后,刘和便将对关羽的寻觅之心暂且按下,转而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对涿县整体情况的了解和对张飞信息的打探上,以免过于频繁出现在城南引起怀疑。但他每日都会以各种理由途径城南,远远地、不易察觉地观察那个枣摊片刻。
刘勇的观察也每日不间断地进行着。他身手矫健,为人机警,又得刘和叮嘱,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如同一个真正的路人,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几日下来,关于那位红脸长髯大汉的信息,逐渐汇聚到刘和面前。
“公子,那卖枣的汉子,每日辰时(早上7-9点)必至城南街角,酉时末(晚上7点)收摊离开,风雨无阻,极是规律。”刘勇低声禀报,“他生意似乎很是清淡,一日也卖不出多少枣去,但他似乎并不十分在意,大多时候只是闭目养神,或是看书。”
“看书?”刘和捕捉到这个细节。
“是,属下看得真切,有时无顾客时,他会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或帛书翻阅,神情极为专注。”刘勇确认道。
刘和微微点头。关羽虽落魄江湖,却仍手不释卷,果然是文武双全之辈,非寻常武夫可比。
“可曾见他与何人深交?或有顾客与他长时间交谈?”
“未曾。”刘勇摇头,“买枣的多是些贫苦妇人或老叟,称几文钱的枣便走。偶尔有些地痞无赖远远窥视他那车枣,但似乎慑于他的气度威势,不敢上前寻衅。他……他似乎很是孤僻,不与左近摊贩交谈,也无人与他攀谈。”
孤傲,不合群,生意清淡,却沉心读书……刘和脑海中关羽的形象越发清晰,也越发让人唏嘘。一条真龙,困于浅滩,只能与尘埃为伍。
孙铭那边关于张飞的消息也打探得更为详细。
“公子,城西张飞张屠户打听清楚了。他家就在肉铺后面,是本地颇有资产的豪强,庄园不小。此人性烈如火,豪爽仗义,最好结交天下豪杰,武艺极高,据说能徒手搏杀健牛!但也因其性情暴躁,得罪了不少人。他每日都在自家肉铺操刀卖肉,声若洪雷,极好辨认。”
刘和心中了然。张飞的情况与历史记载和演义描述颇为吻合,家资丰厚,性情鲜明,招揽起来或许比关羽要容易一些,但如何将其豪爽转化为对自身的忠诚,仍需一番功夫。
又过了两日,刘和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决定再靠近一些观察关羽。他换了一身更普通的细麻布衣,独自一人(让刘勇和孙铭在远处策应),再次来到了城南那个街角。
他并未直接走向枣摊,而是在斜对面一个卖炊饼的老妪摊前停下,买了两张饼,借此机会,更近距离地、更仔细地打量关羽。
今日关羽的生意依旧冷清。他并未如刘勇所说那般看书,只是双手抱臂,丹凤眼微眯,望着街上熙攘的人流,目光深邃而沉静,仿佛在看,又仿佛什么都没看进去。那张红色的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
刘和甚至能隐约看到,他那身洗得发白的绿袍肘部,有一个不甚起眼的补丁。盛枣的麻袋也有些陈旧了。
英雄末路,莫过于此。
刘和心中感慨万千。他几乎能想象到,这位未来的武圣,此刻内心承受着怎样的煎熬——空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艺和满腔抱负,却只能隐姓埋名,在这市井之中蹉跎岁月,卖枣度日,甚至还要为生计发愁。
那“运势:低迷”的评价,此刻显得如此具体而真实。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声从街口传来。只见几个穿着家丁服饰、歪戴帽子的壮汉,簇拥着一个管家模样、趾高气扬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沿途摊贩见状,纷纷露出畏惧之色,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那管家径直走到关羽的枣摊前,用挑剔的目光扫了扫车上的枣,然后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说道:“喂,卖枣的,你这枣怎么卖?我家老爷要办寿宴,需采买些干果,若枣好,价钱不是问题。”
关羽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十文一斗。”
“十文?”那管家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叫起来,“你这破枣也值十文?五文!这些爷全要了!”
关羽终于睁开眼,丹凤眼中寒光一闪,冷冷地瞥了那管家一眼:“不卖。”
那管家被关羽的眼神看得心里一突,但仗着人多,又强自硬气起来:“嘿!给你脸不要脸!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城东王员外!识相的就五文钱卖了,否则……”
“否则怎样?”关羽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压力。
“否则爷让你这摊子在涿县摆不下去!”管家色厉内荏地吼道。
周围一片寂静,摊贩们都吓得不敢出声。
刘和的心也提了起来,手握成拳,随时准备示意刘勇他们上前。但他想看看关羽会如何应对。
只见关羽缓缓站直了身体。他本就身材极高,这一站直,顿时比那管家和家丁们高出一大截,如同泰山压顶般,一股无形的气势散发开来。那几个原本气势汹汹的家丁,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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