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城的攻防战,从震耳欲聋的厮杀呐喊,转入了另一种更为阴险、却也更加折磨人心的形态——僵持与消耗。城墙内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城外,公孙瓒的军营如同盘踞的巨兽,沉默中透着压抑的杀机,只有游弋巡逻的骑兵和远方不时升起的劫掠烟柱,提醒着人们战争的残酷仍在持续。城内,则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疲惫、焦虑以及因长期困守而滋生的猜疑气息。粮仓虽然依旧充实,但新鲜蔬果肉类早已成为奢侈品,燃料也开始实行配给,军民脸上都带着营养不良的菜色和难以舒展的愁容。
就在这人心最为浮动、神经最为脆弱的时刻,一股无形的毒液,开始顺着蓟城看似坚固的防御缝隙,悄然渗透进来。
源头,来自公孙瓒那座戒备森严的中军大帐。
连日强攻受挫,围城未见其效,反而让自己的兵力与士气在不断消耗,公孙瓒的脾气愈发暴戾,帐内时常传出他怒斥将领、摔砸器物的声音。这一日,他再次召集心腹议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数万大军,竟奈何不了一座孤城!”公孙瓒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杯盏乱跳,“刘和小儿,缩头乌龟!还有刘虞那个老匹夫,早该在居庸一并结果了他!”
帐下众将噤若寒蝉,无人敢接话。这时,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将军息怒。强攻难下,围困需时,或许……可另辟蹊径。”
说话的是谋士关靖。此人相貌平平,但眼神闪烁,透着几分精于算计的光芒。他本是幽州小吏,因缘际会投靠了当时如日中天的公孙瓒,颇得几分信任。
“另辟蹊径?”公孙瓒锐利的目光扫向关靖,“有何妙计,速速道来!若再是些无用之言,休怪本将军军法无情!”
关靖连忙躬身,低声道:“将军,蓟城看似铁板一块,实则不然。刘昊虽借救援之名入主蓟城,掌控防务,但其根基尚浅。城内兵马,除其本部嫡系,多为刘虞旧部。刘虞仁厚,旧部对其忠心耿耿,而对刘昊这个突然冒起的‘少主’,未必全然信服。”
他顿了顿,观察着公孙瓒的脸色,见其若有所思,便继续道:“刘昊如今总揽防务,权势日重,而刘虞病重,几乎不见外人。此等情形,最易引人猜忌。我等何不利用此点?”
“如何利用?”
“可派精细死士,乔装混入城中,或收买城内不得志之辈,在市井、军中,散播流言。”关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就说……刘昊名为辅佐,实为篡权。他故意拖延战事,借公孙将军之手消耗刘虞旧部实力,待时机成熟,便要挟持刘虞,甚至……行那不臣之事,自立为幽州之主!届时,他便可拿刘虞的人头,向将军您,或者向袁绍请功!”
此计极为毒辣!它精准地戳中了蓟城内部最敏感、最脆弱的那根神经——权力继承的合法性与信任危机。刘昊的崛起太快,手段也非纯任德化,与刘虞的执政理念本就存在差异,这些都被关靖巧妙地放大和扭曲。
公孙瓒闻言,眼中凶光一闪,随即咧开嘴,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好!此计大妙!刘和小子,你想当缩头乌龟,我便让你内部先乱起来!关靖,此事由你全权负责,挑选最得力的人手,不惜代价!我要让蓟城不攻自乱!”
“属下遵命!”关靖领命,匆匆而去。
很快,几条隐秘的渠道被启动。一些原本就与城外有勾结的奸细,或是被重金收买的亡命之徒,又或是公孙瓒早年安插的暗桩,开始像幽灵一样,在蓟城的大街小巷、军营角落活动起来。
流言,如同瘟疫,无声无息地蔓延。
起初,只是在酒肆茶楼的窃窃私语中。
“听说了吗?那位刘别部(指刘昊)……最近动作很大啊,所有要害位置都换上了他自己的人。”
“可不是嘛,州牧大人病了好些日子,都没露过面了,会不会……”
“嘘!慎言!不过,我有个远房表亲在州府当差,他说……州牧的病,似乎没那么简单……”
接着,流言升级,开始在部分守城兵卒中流传。
“兄弟们拼死守城,功劳却都算在他刘昊本部人马头上,赏赐也是他们拿大头!”
“他为什么不肯出城决战?是不是想借刀杀人,等我们和公孙瓒拼得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
“我听说……他私下里和袁绍的使者有往来……会不会……”
最后,更具冲击力的版本,直接指向了核心权力。
“刘昊其实早就想取州牧而代之了!他救州牧不过是做做样子,实则软禁!”
“等他彻底掌控大局,恐怕……州牧性命难保!到时候,这幽州就要改姓刘(昊)了!”
“他这是要拿着州牧的人头,去跟公孙瓒或者袁绍谈条件呢!”
这些流言虚虚实实,夹杂着部分被歪曲的事实和大量恶意的揣测,如同无数支淬毒的暗箭,射向刘昊。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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