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昭昭和鹤御川赶到鹤折玉的院子时,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鹤临渊和几个王府的管事都在,一个个脸色凝重。
几个婢女和小厮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屋子里,充斥着一股浓重压抑的气氛。
“怎么回事?!”鹤御川抱着昭昭,沉着脸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青色长衫,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站在床边,皱着眉给鹤折玉把脉。
首席府医,云神医。
“云神医,折玉他到底怎么样了?”鹤御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云神医叹了口气,收回了手,对着鹤御川摇了摇头。
“王爷,五公子的脉象,倒是没什么大碍。他身上的外伤,在郡主的精心调理下,也恢复得很好。”
“那他的眼睛……”
“问题就出在眼睛上。”云神医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五公子在北疆遇袭时,头部应该也受到了重创。虽然当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已经影响到了双目。”
他顿了顿,声音沉痛地说道:“之前五公子一直昏迷,我们没能及时发现。如今淤血已经凝固,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
鹤御川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
“五公子的眼睛,怕是……保不住了。”云神医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他现在只是间歇性的失明。”
“但淤血会随着时间越来越严重地压迫经络,最多……最多再过七日,五公子的眼前便会彻底堕入黑暗,再无复明的可能。”
“轰!”
云神医的话,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头上。
七日之后,永远失明?
昭昭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地看向床上。
鹤折玉静静地坐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
他没有哭,也没有闹,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如果不是看到他放在被子上的手死死地攥着,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着青白,昭昭几乎要以为,他根本没听到云神医的话。
他才十四岁。
他从小学医,最擅长的就是针灸之术。
那一双能辨千草的眼、能认百穴的手,是他最大的骄傲。
如果他看不见了……
那前半生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这对一个医者来说,是何等残忍的判决!
鹤临渊同样面色凝重,“彻底失明?”
“云神医,还有复明的可能吗?你尽管说,我们王府承担得起任何风险,倘若治不好……也不会怪罪你。”
“请你一定尽力。”
“世子……”云神医被他吓得脸色发白,“非是老夫不尽力,实在是……实在是回天乏术啊!”
鹤临渊不再说话,鹤折玉的眼尾也更红了一些。
鹤御川不善言辞,他走到床边,看着自己那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儿子,心中刺痛。
他宁愿鹤折玉现在大哭大闹,也不想看到他这副死气沉沉,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样子。
“折玉……”鹤御川的声音,有些沙哑。
床上的少年,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却空洞无神,找不到任何焦点。
“我没事。”
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爹,大哥,你们都出去吧。”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开始赶人了。
云神医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地说着失明后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风险,比如情绪失控,自暴自弃,甚至可能会有自毁的倾向,需要家人多加陪伴和开解。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凌迟着鹤折玉那颗本就脆弱不堪的心。
“我说了,让你们出去,没听见吗?!”
“都滚出去!”
鹤折玉终于崩溃了。
他猛地掀开被子,抓起床边的枕头、茶杯,所有能抓到的东西,疯狂地朝着周围砸了过去。
“滚!我让你们都滚!难道听不懂吗?!”
瓷器破碎的声音,伴随着他嘶哑的、绝望的怒吼,在房间里回荡。
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住了。
鹤临渊想上前,却被鹤御川一把拉住。
“让他发泄一下吧。”鹤御川闭了闭眼,脸上满是痛心和无奈,“我们都出去,让他一个人待着。”
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
一旦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就谁也无法靠近。
众人只能叹着气,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鹤折玉一个人。
砸东西的声音渐渐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昭昭站在门口,听着那声音,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着,疼得难受。
她很担心。
她想进去看看他,陪陪他。
可她又怕,自己进去,会让他更加难堪。
就在她犹豫不决,准备跟着爹爹离开的时候,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里,突然又传来了鹤折玉那沙哑的声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