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话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砸进本就混乱的人群,激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书记内弟家的地?
这六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刚刚因为林望的强硬而安静下来的大厅,瞬间陷入了一种更深、更诡异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瞥向了还在办公室门口打电话的刘建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退缩。
那片地,乡里谁不知道?是刘书记给他那游手好闲的内弟张罗的,好不容易从乡里承包下来,说是要种金贵的果苗,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前两天还有人看见刘书记亲自去地里视察过。
在这片地上开沟泄洪?那不等于是在刘建国的脸上动土,往他心口上捅刀子吗?
陈副乡长脸都白了,他看林望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他嘴唇哆嗦着,连连摆手,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远处的刘建过听到:“不行,绝对不行!林望,你这是要捅破天啊!那地是……是刘书记家的亲戚,动不得,动不得!”
他头顶上那枚[怕担责]的标签,已经从红色变成了深紫色,剧烈地闪烁着,旁边甚至衍生出了一枚新的标签——[引火烧身]。
刚才被林望的气势镇住,刚刚鼓起一点点勇气打算跟着干的几个干部,此刻也像泄了气的皮球,悄悄地往后缩了。他们头顶的[犹豫]和[退缩]标签,再次压倒了那点微弱的[冲动]。
救灾是公事,可得罪了书记,那就是私仇。公事可以慢慢办,私仇却能要人命。这笔账,在他们心里,算得比谁都清楚。
为首的那位老农,刚刚被林望点燃起来的希望之火,也在这片死寂中迅速黯淡下去。他浑浊的眼睛里重新蒙上了一层灰败,自嘲地摇了摇头,吧嗒着嘴,不再说话了。他头顶那枚刚刚亮起的[经验]标签,光芒又弱了下去,被浓重的[沮丧]所包裹。
他知道,他说的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但他更知道,这办法,行不通。
然而,林望的反应,却再一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退缩,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位老人,然后转过头,目光扫过陈副乡长和那些畏畏缩缩的干部,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各位,我问一个问题。”
“是几百亩快要绝收的农田重要,是几十户人家被水淹的房子重要,还是他一个人没种下去的几棵果树苗重要?”
“是乡亲们的命重要,还是他一个人的面子重要?”
他的声音穿透了哗哗的雨声,在大厅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陈副乡长张口结舌,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话在理,是天大的理,但他不敢接。
林望没给他机会,他转回头,再次面向那些从村里跑来、满脸绝望的乡亲们。
“乡亲们!现在大雨还在下,河水还在涨!等县里的救援队来,我们的庄稼早就泡烂了,房子也可能塌了!我们现在能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他的目光从一张张或麻木、或无助的脸上扫过。他看到了他们头顶上血红色的[绝望]和深黑色的[无助]。
“现在,有经验的老乡给我们指了一条活路!挖开一道沟,把洪水引走,就能保住我们的田,保住我们的家!”
他伸手指着墙角的老农,提高了声调:“这位大爷,他懂水性,他知道哪里是生路!但是,挖这条沟,要动的那块地,是刘书记内弟家的。现在,乡里的干部们不敢动,怕得罪人!”
他毫不留情地揭开了那层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不敢说破的窗户纸。
“我林望,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天灾面前,人命最大!没有什么地是不能动的,没有什么人是不能得罪的!出了任何问题,我一个人担着!跟你们,跟所有干部,都没有关系!”
“现在,我只问一句!愿意跟我去挖沟保家的,就站出来!不愿意的,就继续在这里等着,等着水淹了你们的脖子!”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走到墙边,从靠墙立着的消防器材架上,一把就抓过一把消防铁锹,扛在肩上,大步就向着办公楼外那片白茫茫的雨幕走去。
他头顶上那枚[担当]的标签,在这一刻,仿佛燃烧了起来,散发出金色的、刺眼的光芒,瞬间压倒了周围所有的负面情绪。
整个大厅,死一般地寂静。
所有人都被林望这番话,这番举动,给震得魂飞魄散。
那个生态农业项目的负责人李大根,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看着林望那并不算高大,却异常坚决的背影,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头顶那枚巨大的[绝望]标签,像是被这金光刺破了一个口子,一丝名为[希望]的绿色光芒,顽强地钻了出来。
“妈的!淹死也是死,拼了!”他大吼一声,也冲过去抓起一把铁锹,“林主任!我跟你去!”
他的吼声,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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