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黑色的奥迪A6,像一只蛰伏在阴影里的黑豹,车身线条流畅而冷硬,静静地停靠在老街的拐角。它与周围那些充满了岁月痕迹的苏式小楼、斑驳的墙体和吱呀作响的木窗格格不入,散发着一种权力独有的、不容置疑的气场。
林望的脚步,在距离老干部活动中心大门还有十米的地方,不着痕迹地停了下来。
他没有立刻转身,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慌。他只是微微侧过头,仿佛被旁边一家杂货店门口挂着的一串红彤彤的干辣椒吸引了目光。这个动作,让他眼角的余光,能将那辆奥迪和那个司机看得一清二楚。
市长李明华的专职司机,老张。
林望在市委大院里见过他无数次,一个沉默寡言、永远把腰杆挺得笔直的中年男人。此刻,他正坐在驾驶座上,没有看手机,也没有东张西望,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前方,但林望能清晰地看到,他头顶上那枚一闪而逝的暗红色[监视]标签,其指向的目标,正是老干部活动中心的大门。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无声地蹿了上来。
李明华的反应速度,比预想中还要快。他不仅猜到了赵书记会派人来,甚至精准地预判到了,来人第一个要找的,就是方敬全这把“暗剑”。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防备了。这是一种示威。
他就像一个经验老道的猎人,不在陷阱旁躲藏,而是大摇大摆地坐在那里,告诉你,陷阱就在这儿,我看着你,就等你来跳。
林望心中那张由【关系链】构筑的云州权力网,瞬间亮起了关于李明华和方敬全的线条。李明华初入仕途时,曾在清河区当过办公室副主任,而当时他的顶头上司,正是时任区长的方敬全。但两人之间的关系线,并非是常见的[提携]与[感恩],而是一条冰冷的、带着排斥意味的[不喜]。方敬全对方敬华的标签是[投机],而李明华对方敬全的,则是深深的[忌惮]。
李明华太清楚方敬全的脾气和他在清河区盘根错节的影响力了。所以,他派来了自己的专职司机,用这种近乎赤裸裸的方式,堵死了林望与方敬全接触的一切可能。
任何一个此刻走进那扇大门的人,都会在三分钟内,被汇报到市长李明华的办公桌上。
林望收回目光,很自然地走进了那家杂货店。
“老板,这辣椒怎么卖?”他拿起一串,像个普通的游客一样,用带着外地口音的普通话问道。
“二十块一串,自己家晒的,保准香!”老板是个热情的大妈,头顶着[生意]和[实在]的标签。
林望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辣椒上。他背对着街道,透过杂货店里那面蒙着灰尘的镜子,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奥迪车纹丝不动,像一尊雕塑。
不能进。
硬闯,等于自投罗网,瞬间就会暴露在聚光灯下。赵书记为他铺设的所有暗线,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斩断。
必须想一个新的办法,一个能绕开这双眼睛,联系上方敬全的办法。
林望付了钱,提着一串对他来说毫无用处的干辣椒,慢悠悠地走出了杂货店。他没有再看那辆奥迪,而是真的像一个对历史感兴趣的年轻人一样,开始在这条老街上闲逛。
他的脚步很慢,目光在那些老旧的屋檐、雕花的窗棂和门口的石狮子上流连。他甚至拿出手机,对着一扇特别有味道的木门拍了张照。他的所有行为,都符合他“历史爱好者”的人设。
但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这条老街并不长,住户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下来,几个穿着旧棉袄的老大爷,正围在一棵大槐树下,支着一张小桌子下象棋。
楚河汉界,炮马奔腾。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大爷正捏着一只“炮”,眉头紧锁,长吁短叹,头顶的[纠结]标签都快拧成了麻花。围观的几个人则七嘴八舌地支着招,气氛很是热烈。
林望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走了过去,没有凑得太近,只是站在外围,安静地看着棋局。他背着那个普通的黑色双肩包,手里提着一串干辣椒,脸上带着一丝腼腆的微笑,看起来人畜无害。
“将军!”执红棋的大爷猛地一拍桌子,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把对面那个戴鸭舌帽的大爷惊得一哆嗦。
“哎呀,老张,你这步棋走得臭啊!早就让你跳马了,你不听!”旁边一个看棋的瘦高个大爷,一副“我早知道”的表情,头顶的[马后炮]标签闪闪发光。
被叫做老张的鸭舌帽大爷懊恼地一推棋盘:“不下了,不下了!今天这脑子,跟浆糊一样!”
林望看准时机,凑了上去,带着几分崇拜的语气开口:“大爷,您这棋下得真好。刚刚那一步‘弃车保帅’,太有魄力了。”
他这话是对那个赢了棋、中气十足的大爷说的。
那大爷被一个年轻人这么一夸,顿时脸上乐开了花,头顶的[得意]标签亮得晃眼:“嘿,小伙子,你还懂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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