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书记那天的电话果然没有说假话,接下来几天里,黄不凡虽然一直待在卫生院,却每天都能听到伍家水库的消息。
大概就是,县里来了很多领导,据说还是县里的一把手亲自带队,连夜入驻了伍家大队。
因为水库大坝出现险情,县领导把富桥区和富桥公社的干部们训了个狗血淋头。
水利局技术人员连夜勘查,第二天就做出了修缮方案。
富桥公社调动了上千社员大会战,发誓要在一个月里把大坝修复成固若金汤的生命墙,准备过年都不回家休息。
富桥大队位于大坝下的两个生产队,更是后怕之余又热血澎湃。
政府的领导洞察入微,发现了悬在社员头上的隐患,群众自然也更主动地参与进来。
虽然消息每天都有,但陶主任也好,闫书记也罢,都一直没见露面。
直到十二月二十四小年那天晚上,两台吉普车开进了沂溪卫生院。
陶主任和闫书记春风满面走进了黄不凡的家,一通寒暄后,陶主任再次感谢了黄不凡的救命之恩。
闫书记却笑着对黄不凡说:不凡,你没想到吧,县里出了大事,我可能很快就要调去县里了。
看黄不凡完全不明白、却又波澜不惊的神态,老练如闫书记也没忍住:
姓曾的这次倒了大霉,被地委就地免职,纪委还在对他深入调查,满肚子全是坏水的他屁股下能干净得了?
原来,陶主任进手术室“做手术”时,曾副主任就跑去了地委。
找了他的靠山,说陶主任肯定醒不来了,华安县不能一日无主,要求地委连夜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华安县的人事安排。
不出意料,曾副主任被推上了台,只等会议纪整理好交由组织部发文就能当上华安县的一把手。
没想到陶主任“暗度陈仓”,曾副主任在会议室侃侃而谈的时候,他却正在召集人手,到了伍家水库现场会战,发誓要帮人民群众彻底解除水库险情。
更还有一个神来之笔,陶主任联系了省日报社的朋友,第三天就把伍家水库的情况写成了一篇详细报道。
常阳地委顿时陷入尴尬境地,一把手毛书记还在侥幸,组织部的任命文件还没有正式下发,还不至于太难堪。
但毕竟是地委丢了面子,肯定要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于是,曾副主任和他的靠山就全部浮出水面。
曾副主任的靠山是地委的二把手,也只能当着大家做了检讨,说自己识人人不明,粗心大意,勉强才算度过了这个难关。
但姓曾的就没那么轻松了,整个常阳地委的人没一个为他说话的。
于是,他获得了个“做事浮夸,只知钻营,不讲团结”的评价,就地免职不说,还交由纪委进一步调查。
闫书记说得畅快淋漓,黄不凡也听得咋舌不已:
想不到,自己不过是为了解救水库下的两个生产队,极力促成水库大坝的维修。
可陶主任这个借势而为,确实让人大开眼界。
关键人家还不是搞的什么阴谋诡计,完全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啊。
更让黄不凡佩服的还数那个肖工,第一次见到他,在自己眼里,他就是一个迂腐古板的技术人员,完全不懂人情世故。
要不然,闫书记带着黄不凡去找他时,他也不至于那么随意。
可就是这样一个让人丝毫不起戒心的人,就在发现大坝问题的那一刻,当场就想到了为自己老班长出头扭转局势的思路!
“到底是读书人啊,”黄不凡心里感叹了一句,“心思就是缜密得滴水不漏”。
他们三个战友里,陶主任大开大合,就像武侠小说里善用至刚至阳功夫的掌门人;
闫书记粗中有细,是帮着老班长跑前跑后的军师;
而现在还不知道大名的肖工,绝对是他们三个里最难缠的人物。说他是“大智若愚,一点也不为过吧!
陶主任公务繁忙,晚上要赶回县里,不能聊太久:
不凡,你对沂溪卫生院今后的发展有什么安排?可以随时来找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全力支持。
陶主任没有重三复四说感谢的话,但从称呼上、从说话语气上的改变,都足以说明他心里有多么看重黄不凡。
闫书记也站起来说:老班长,我现在还不能陪你回去,县里的事只能你您自己暂时扛着,我还得把伍家水库彻底修好才能走。
陶主任点了点头:也不急在这一时,伍家水库的事,你一定要亲自盯着,绝对不能再出任何问题。
还有富桥区的事,你要做好交接准备,年后水库一完工,你就得过来。
陶主任再次朝黄不凡点点头,坐上车离开了。
闫书记在离开前却拉着他问了一句:不凡,你真的要一直留在这里?如果改变了主意,我来帮你说。
黄不凡摇了摇头,婉拒了闫书记的提醒。
闫书记摇摇头,很舍不得地走了。黄不凡看着他的车离开,突然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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