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之夜,浓重的乌云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将火之国边境那片被原始森林覆盖的连绵山峦浸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墨色之中。根据之前潜入小镇获得的情报,那个隐秘的教团将在今夜于群山深处一处古老的、布满苔藓的环形石阵中,举行一场规模空前的祭祀仪式。
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沉闷,连惯常的夜行动物都销声匿迹,仿佛感知到了某种超越它们理解范畴的恐怖正在酝酿。四道身影如同融化的蜡像,静止在环形石阵外围一棵巨大的、枝桠虬结的古树阴影之中,气息收敛到了极致。
扉间透过繁茂枝叶的缝隙,冷静地观察着石阵内的布局。那些粗糙的巨石以一种看似随意、却又隐隐契合某种令人不安的星象规律排列着,石面上刻满了风蚀雨淋也难以完全磨灭的、与遗迹同源的扭曲符号。石阵的中心,是一块相对平坦的圆形空地,地面似乎被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绘制出了一个巨大而复杂的法阵,图案的中心,正是那个令人心悸的、如同章鱼与龙混合体的抽象标记。
斑的写轮眼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红光,他看到的不仅仅是物质景象,更是那在石阵上空盘旋、凝聚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庞大而污秽的精神能量流。那能量如同活物般蠕动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与腐朽混合的气息,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壁垒。他身旁的泉奈脸色微微发白,即使没有直接开启写轮眼,那弥漫的精神污染也让他感到阵阵心悸,不得不全力维持着内心的清明。
柱间粗重的眉头紧紧锁起,他那源自庞大生命力的自然感知,在这里遭到了最强烈的排斥与扭曲。他感觉不到丝毫生机,只有一片冰冷的、贪婪的、试图吞噬一切的虚无。他宽厚的手掌无声地握成了拳。
随着夜渐深,一群身披厚重黑斗篷的身影,如同从地底钻出的蚂蚁,悄无声息地从森林的各个方向汇聚到石阵之中。他们的人数远超上次山谷所见,足有上百人。他们沉默地围绕着中心的法阵跪下,兜帽下的面孔隐藏在绝对的阴影里,只有那整齐划一、带着某种诡异韵律的低沉吟诵声开始响起。
那吟诵声起初细若游丝,仿佛无数虫豸在耳边爬行,渐渐地,声音汇聚成流,变得宏大而扭曲,充满了非人的湿滑音节和刺耳的摩擦音,如同来自深海或星空的疯狂合唱。伴随着吟诵,法阵中央那个抽象标记开始散发出微弱的、不祥的幽绿色光芒。
主持仪式的,并非人类。那是一个身形佝偻、披着镶嵌着奇异贝壳与黯淡金属片黑袍的“东西”。它的脸部隐藏在兜帽的最深阴影里,只能看到几缕如同腐烂水草般的、滑腻的触须从边缘垂落。它手中捧着一本由某种未知生物的皮鞣制而成的厚重大书,书页翻动间,散发出浓烈的腥气。
吟诵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狂热。石阵上空的能量流剧烈翻腾,仿佛在回应着这亵渎的呼唤。空气中的压力陡增,让人呼吸困难。
“他们在试图召唤……某种东西。”扉间的声音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能感觉到,空间的“壁垒”正在那个法阵中心变得异常薄弱。
就在这时,那非人主持者猛地将手中的大书高举,发出一声尖锐到撕裂耳膜的怪异音节!
法阵中央的幽绿光芒骤然爆发,将整个环形石阵映照得一片鬼蜮般的惨绿!地面开始轻微震动,那暗红色的法阵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如同血管般搏动着。
紧接着,在法阵中心的光芒最盛处,空间如同被撕开的绸缎般,扭曲、破裂,露出其后一片无法形容的、翻滚着混沌色彩的虚无。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亿万年深海淤泥的腐朽、星辰寂灭的冰冷、以及纯粹疯狂的恶意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猛地从那个裂口中喷涌而出!
“!”泉奈首当其冲,即使早有防备,也被这股精神冲击撞得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几乎要呕出血来。他身边的斑立刻伸手扶住他,写轮眼疯狂旋转,强行构筑起更坚固的精神屏障,但那屏障也在剧烈波动,仿佛随时可能破碎。
柱间闷哼一声,周身自然能量自动勃发,形成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将那无形的恶意稍稍阻隔在外,但他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就连心智最为坚韧的扉间,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触手正在抚摸他的灵魂。
而就在那片混沌的裂口之中,一个“存在”的“一部分”,缓缓地、挣扎着探了出来。
那无法用任何已知生物来描述。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布满粘稠液滴和无数蠕动吸盘的、带着非欧几里得几何角度的灰绿色触手。它仅仅是探出一小截,其庞大的体积就已经几乎占据了半个法阵。触手的表面覆盖着不断开合的眼状斑纹,那些“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邃的、倒映着疯狂星辰的黑暗。
仅仅是看到它的实体,就足以让理智崩坏。那是一种对生命形态、对现实规则的彻底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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