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深冬总裹着化不开的湿冷,细雪像撕碎的棉絮,慢悠悠落在庭院的栀子苗上,给墨绿的枝叶裹了层薄白。清颜躺在卧房的拔步床上,锦被裹得严实,脸色却比床幔旁的雪还要苍白,呼吸轻得像随时会断的丝线 —— 上月一场风寒缠上她,太医院的御医换了七八拨,名贵药材熬了一砂锅又一砂锅,她的身子却还是一日弱过一日,连抬手摸一摸枕边的栀子花瓣,都要歇上半晌。
宜修坐在床沿,握着清颜的手,指腹反复摩挲着她腕间细弱的脉搏,眼眶红得像浸了血:“清颜,再等等,山东来的老御医已经在路上了,他最擅长治你这样的弱症,等他来了,定能让你好起来。”
清颜勉力眨了眨眼,视线落在宜修鬓边新添的白发上,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姐姐,别费神了…… 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能陪你们这些年,看允栀从襁褓长到能认‘栀子’二字,我已经…… 很满足了。”
“不许说傻话!” 果郡王坐在床的另一侧,声音发紧,他将清颜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滚烫的眼泪落在她手背上,洇开一小片湿痕,“我们还要一起等明年栀子花开,你说要教允栀用栀子汁浆糊修书,还要陪我再酿一坛栀子酒,这些都还没做,你怎么能走?”
床尾站着的允栀,小手紧紧抓着清颜的衣角,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锦被上晕开小水渍。他哽咽着,小奶音里满是恐慌:“娘,你别离开我…… 我以后再也不吵着要你陪我玩,再也不把你的修复工具弄丢了,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清颜看着儿子通红的眼睛,心像被针扎似的疼。她想抬手摸摸他的头,手指却只在半空颤了颤,便没了力气。这时,脑海里熟悉的声音轻轻响起,少了往日的机械,多了几分柔和:“生命体征已降至临界值,终极离别任务开启。与亲友道尽心意、留下信物,便可激活新世传送通道。此去新境,你仍能凭栀子花瓣感知旧友,莫要太过牵挂。”
她知道,这是系统在提醒她,离别已近。
不多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甄嬛、眉庄、端妃裹着风雪闯进来,斗篷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甄嬛快步走到床边,从随身的描金锦盒里取出一支银亮的细针 —— 那是当年清颜刚学修复古籍时,她特意寻来的上好银针,针尾还刻着个小小的 “颜” 字。
“清颜,你还记得这个吗?” 甄嬛的声音带着颤抖,将银针轻轻放在清颜手边,“你说等你把那本宋代孤本修完,就教我用银针挑书页里的杂质。你可不能食言,快好起来,我们一起修书。”
眉庄也从袖中取出个青瓷小瓶,瓶身上贴着张浅粉笺纸,写着 “栀子酒” 三字 —— 那是她们当年在江南合酿的酒,本想等允栀满五岁再开封,如今却只能提前拿来。“这酒还埋在你院中的栀子树下,等你好了,我们就挖出来,就着栀子糕喝,像从前那样,不醉不归。”
端妃则把一只羽毛光洁的信鸽抱在怀里,鸽子脚腕上系着个小小的锦袋,里面装着清颜最爱吃的松子糖。“这鸽子还是当年你去江南前,我给你的那只的后代,飞得快,认路准。你要是想我们了,就写张字条让它送来,我们就算千里迢迢,也会来看你。”
清颜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顺着脸颊滑进枕巾里。她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却清晰:“我…… 我要走了。往后…… 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允栀性子软,姐姐和姐夫多担待些,教他好好学修书,别让他…… 忘了栀子的样子。”
她示意果郡王帮她取来枕边的紫檀木盒,盒子里铺着浅黄的锦缎,放着几片风干的栀子花瓣 —— 有当年御花园初遇时摘的,有江南第一株栀子苗开花时留的,还有允栀第一次画栀子花时,夹在画纸里的。“这些花瓣…… 你们每人拿一片。看到它…… 就当我还在你们身边,还在陪你们看栀子花开。”
宜修率先拿起一片花瓣,紧紧攥在手里,指节都泛了白。她强忍着泪,声音却还是发颤:“你放心,我们会把允栀教得好好的,会帮你把未修完的古籍都修好。每年栀子花开,我们都会在你院中的石凳上摆上栀子糕和酒,就像你从未离开过一样。”
甄嬛、眉庄、端妃也各取了一片花瓣,小心翼翼地收进贴身的锦袋里,生怕弄坏了这最后的念想。连一直沉默的春桃,也红着眼眶接过一片花瓣,低声说:“主子,奴婢会好好照看您的栀子苗,等明年开花,就给您折来插上。”
入夜后,雪下得更大了,风裹着雪粒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轻轻诉说离别的不舍。清颜的气息越来越弱,她望着窗外被雪覆盖的栀子园,轻声说:“允礼…… 我想再看看…… 栀子苗。”
果郡王连忙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她。他走到窗边,撩开窗纱,指着庭院里那片栀子苗:“你看,它们都好好的,雪下得厚,正好能护着根。等明年春天,肯定能开出满院的花,到时候我就把最漂亮的那朵摘下来,插在你床头的瓷瓶里,让你每天都能闻到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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