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军区深处,那幢被高强度复合装甲与顶级精神力屏蔽场重重包裹的府邸,终于迎来了它阔别已久的女主人。
与医疗中心那充满消毒水和金属冰冷的绝对寂静不同,这里的气息沉淀着经年累月的生活痕迹,昂贵的木质家具散发出的温润香气,顶级羊绒地毯吸附尘埃后的柔和气息,甚至空气里还残留着某种极其淡雅的冷调香水尾韵。
这是白羽和君凛共同生活了两年多的“家”。 厚重的防爆门在身后无声滑闭,隔绝了外部世界的所有喧嚣与窥探。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中央军区肃穆冰冷的金属丛林,恒星的冷光在无数合金表面反射出锐利的光斑。
君凛脱下墨蓝色的将官外套,随手搭在玄关的衣架上,动作流畅而冷硬。他冰蓝的瞳孔第一时间锁定了站在宽敞客厅中央的身影。
白羽。她穿着柔软的米白色家居服,身形单薄,宽大的衣袖下露出的手腕,纤细得轻轻一握就会留下青紫的痕迹。
银灰色的长发被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却没什么血色的额头和脖颈。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微微垂着头,视线落在脚下深灰色,纹理细腻的地毯绒毛上,一动不动。
没有初归的欣喜,没有重见熟悉环境的放松,甚至没有一丝好奇。只有一片空茫的沉寂。半个月的医疗中心生涯,似乎只在她身上留下了一层更厚的冰壳,隔绝了内外的所有交流。
君凛的观察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白羽的认知水平,大致停留在她幼年被送入“摇篮”实验室初期——那是她所有记忆的起点,一个充满了冰冷仪器、陌生面孔和强制测试的孤岛。
世界对她而言,是巨大、陌生、需要小心观察的谜题,而不是承载着记忆与情感的“家”。
生活自理能力倒是完整保留。她能自己洗漱(动作缓慢却有条不紊),能自己更换衣物(选择简单,动作机械),也能安静地坐在餐桌前用餐。 餐桌上。精致的骨瓷盘里盛着中央军区特供的营养最均衡也最易吸收的流质食物。色泽温润,散发着恰到好处的谷物与蛋白混合的香气。
白羽握着银匙,动作很稳,小口小口地将食物送入口中。她的咀嚼很慢,吞咽也极其细微,长长的睫羽低垂着,视线凝固在盘子里那圈柔和的弧度上,仿佛不是在进食,而是在执行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君凛坐在长桌另一端,面前是哨兵日常的餐食。他的目光落在她几乎没有减少的餐盘上,冰蓝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暗沉。与她曾经在战场归来后风卷残云、甚至能吓到后勤官的惊人饭量相比,眼前这如同小鸟啄食般的景象,无声地诉说着身体深处巨大的亏空和潜藏的不安。
营养液维持着生命,却无法点燃进食的本能。
除了对突如其来的外界刺激——尖锐的声响、陌生的身影、甚至窗外战机掠过的巨大轰鸣——会瞬间引发无法控制的惊惧颤抖和瞳孔收缩外,白羽在府邸里的绝大多数时间,都保持着一种近乎凝固的、乖巧安静。
她会在阳光透过防弹玻璃洒落的地毯光斑里,安静地坐上几个小时。银灰色的发丝在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微光,身体纹丝不动,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着呼吸的存在。那双空洞的黑瞳里,映着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却映不出任何世界的倒影。
她会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冰冷恢弘的金属建筑群。视线没有焦点,仿佛穿透了那些钢铁丛林,落在某个只有她自己(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才能看到的混乱虚无之地。
纤细的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轻轻划过冰凉的防弹玻璃表面,留下几道转瞬即逝的雾气痕迹。
她会在君凛处理军务的书房外,安静地蜷缩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怀里抱着一个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墨蓝色天鹅绒靠枕(那是君凛惯用的颜色)。她把脸轻轻埋进靠枕柔软冰冷的绒面里,只露出小半张苍白的侧脸和紧闭的眼睑。像是在汲取某种微弱的安全感,又像是仅仅因为疲惫而需要支撑。
君凛的办公区域是开放的,他只要微微抬眼,就能看到沙发上那小小一团的身影。冰蓝的瞳孔在繁复的电子战报和闪烁的星际地图上快速移动,精神却分出一缕无形的丝线,如同最敏感的探针,时刻捕捉着沙发方向传来的每一丝气息波动。
她太安静了。安静得像一座正在无声融化的冰雕。安静得让这座曾经因她偶尔的慵懒、狡黠甚至爆发而显得“活”过来的府邸,重新变成了一个巨大而冰冷的金属容器。
偶尔,君凛会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到沙发边。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笼罩了蜷缩在沙发里的白羽。他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试图触碰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守护着易碎品的沉默卫士。
白羽会在他靠近时,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空洞的黑瞳迎上他冰蓝的视线。里面依旧没有熟悉的认知,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孩童面对陌生大人时的纯粹迷茫,以及一丝被惊扰后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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