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阳的指尖在柜台木纹上顿住。
他擦了三遍的茯苓饼子突然变得模糊,后颈那股阴寒顺着脊椎往上爬,像是有人用浸了冰水的银针正戳他命门。
"客官要几味补气血的药?"伙计小福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杨阳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挪到了柜台内侧。
门口立着个灰袍修士,腰间挂着枚青铜兽首玉佩——不是寻常散修的打扮。
他垂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像是被风吹乱的蛛网。
"五钱黄芪,三钱当归,再配两钱枸杞。"灰袍修士开口时,杨阳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这声音太熟悉了——昨夜在黑风林里,古潘江咽气前的喉间呜咽,混着周鹰阴鸷的"杨阳"二字,此刻正顺着这声线爬进他耳朵。
他攥紧腰间储物袋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短刃的刀柄隔着布料硌得生疼,那是他用三个月采的雪参跟徐掌柜换的,淬过寒铁精的刃口能破练气修士的护体灵光。
可此刻他盯着灰袍人袖口翻卷处露出的青鳞纹——周家驯养的青面鸟,脖颈间就生着这种鳞羽。
"阿阳?"沈曼玉的声音从后堂传来,带着点试探的轻。
杨阳抬头,正撞进她关切的眼。
妻子手里还攥着半株刚切好的何首乌,刀痕在瓷盘里洇出淡红的汁水,像血。
柳如烟跟在她身后,发间的茉莉簪子歪了,显然是急着从内室出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声太粗重了。
连忙扯出个笑,喉结动了动:"小福,去后堂拿新晒的陈皮。"话音未落,伙计应了声跑开,他趁机用袖口抹了把额角的汗——冷汗,顺着下颌滴进衣领,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灰袍修士的目光在他脸上多停了两息。
杨阳能看见对方瞳孔里自己扭曲的倒影,像浸在污水里的傀儡。
他想起昨夜周鹰捏碎传讯玉的画面,想起古潘江储物袋上的徐家云纹——那是周鹰给的信物,是周家用来标记"自己人"的烙印。
而他杀了古潘江,等于在周家眼皮子底下拔了根刺。
"药材齐了。"他将包好的纸包推过去,指尖碰到对方掌心时,那股阴寒突然暴涨。
灰袍人手腕一翻,两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擦着他耳垂钉进身后的檀木柱,"咔"的一声,木柱裂开蛛网似的纹路。
"好手段。"灰袍人扯下脸上的面巾,周鹰的阴鸷面容暴露在日光下。
他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三个蒙面修士,其中一个腰间别着青面鸟的羽毛,正是昨夜他放出的那只。"杨老板,我周家的狗,也是你能动的?"
后堂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杨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柳如烟碰翻了药罐。
沈曼玉该是把她护在身后了,就像上个月雷暴夜,她们也是这样挤在灶台边,听着外面的风声发抖。
他喉间发苦,突然想起成婚那日,柳如烟捧着合卺酒说"阿阳,以后咱们有了家"时,眼里的光比烛火还亮。
"周道友这是何意?"他压着声音,尽量让语气平稳。
可右手已经悄悄摸向袖中——那里藏着徐芷若送的传讯符,刻着徐家独有的云雷纹,能直接传到她的聚灵阁。
"何意?"周鹰笑了,笑声像刮过坟头的风。
他身后的修士突然散开,堵住了药铺的前后门。"古潘江是我派去查徐家私矿的,你杀他,就是断我周家财路。"他抬手召出一柄黑幡,幡面绣着密密麻麻的鬼头,"我要抽了你的筋骨,做成能炼丹的傀儡,让你亲眼看着你那两个小娘子..."
"住口!"杨阳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捏碎袖中传讯符,灵力如潮水般涌进符纸。
符纸腾起淡紫色火焰,在半空凝成徐家云纹,转瞬即逝。
这是他跟徐芷若的密约——只要符纸燃成云纹,就是遇到生死危机。
周鹰的动作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抹紫光:"找帮手?
徐家那小丫头自身难保,你当..."
"阿阳!"后堂传来沈曼玉的低呼。
杨阳转头,正看见柳如烟攥着他练功用的木剑冲出来,剑尖抖得像风中的芦苇。
她脸上还沾着何首乌的红汁,眼睛却亮得惊人:"要动他,先过我这关!"
周鹰的目光在柳如烟身上扫了扫,突然笑出声:"凡人?"他屈指一弹,黑幡上飘下道黑雾,裹住柳如烟的脚踝。
她尖叫着摔倒在地,木剑"当啷"落地。
沈曼玉扑过去要拉她,也被黑雾缠住手腕,两人像被无形的绳子捆住,只能在地上挣扎。
杨阳的血"轰"地冲上头顶。
他抽出短刃,灵力疯狂灌入刃身,刀刃泛起幽蓝的光。
这是他突破练气二层后,用《淬体诀》温养了半月的本命法器,本想等柳如烟生辰时,给她打对银镯子的——此刻却要用来杀人。
"周鹰,你敢伤她们,我就算拼了这条命..."
"杨老板好大的火气。"外头突然传来清越的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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