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在院墙上投下斑驳的碎叶,杨阳推开门时,林婉清正倚着案几拨弄烛芯。
烛火“噗”地窜高两寸,暖黄的光漫过她素色裙角,将她眼尾的淡青映得更浅了些——那是旧伤发作时才会泛出的青痕。
“阳哥哥。”她转身时,腰间的青玉坠子轻撞案角,发出细碎的响。
杨阳这才发现她换了月白衫子,领口绣着半朵未开的兰,针脚比平日细致许多,“茶快凉了,我再温温。”
他刚要开口,却见她端起茶盏的手在抖。
瓷盏与铜壶相碰,“叮”的一声,惊得烛火打了个旋儿。
杨阳上前一步,握住她发冷的手腕:“旧伤又疼了?”
林婉清垂眼盯着交叠的手,发顶的木梳滑下一缕碎发:“今早练气时,心口像被雷火符燎过似的。”她抬眸时,眼尾洇着薄红,“可我想着...阳哥哥说过,用灵植术温养三次就能好全。”
杨阳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半月前替她疗伤时,她背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当时她咬着帕子闷哼,汗湿的碎发黏在颈后,却偏要笑着说“不疼”。
此刻他指尖附上她心口,灵气顺着灵脉游走,果然触到几处滞涩的淤点。
“是寒毒没清干净。”他轻声道,“我新得的《观微灵植术》里,有法子用雪灵花的根须引毒。”林婉清的睫毛颤了颤,忽然反手扣住他的手:“阳哥哥,我不要当外姓子弟了。”
烛火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跳跃。
杨阳望着她泛白的指节,想起她总说“外姓子弟在族里连灵田都分不到半亩”,想起她替人晒灵草被雷火符灼伤时,族里只扔了张下品治疗符了事。
“等我下月接了坊市灵田的看护差事。”他将她的手轻轻攥进掌心,“等我攒够五十块中品灵石,就去求媒婆。”林婉清的呼吸陡然一滞,眼底泛起水光:“正妻...名分?”
“正妻。”杨阳指尖抚过她发间的木梳,那是他上月在东市花三块灵石买的,“我杨阳娶的妻,自然要风风光光坐花轿。”
林婉清突然扑进他怀里。
她的发顶蹭着他下巴,带着淡淡药香:“我等这日...等了三年了。”杨阳环住她微颤的肩,望着案上三盏茶——中间那盏的热气不知何时散了,只余一圈浅淡的茶渍,像朵未开的花。
更漏敲过三更时,杨阳才踩着满地竹影离开。
他袖中还留着林婉清塞的桂花糖,糖纸被攥得发皱,却甜得人心尖发颤。
转过巷口时,腰间传讯符突然发烫,李懂的声音带着哭腔炸响:“阳哥!黄家人半夜砸了西市!”
杨阳脚步顿住,月光在青石板上碎成一片。
“他们说要扩庄子,逼商户连夜搬灵田!”李懂的喘气声像破风箱,“张屠户不肯挪,被打断了腿;王婶子哭着求,被甩了记耳光——”
“黄小梅呢?”杨阳的声音发紧。
传讯符那头突然静了。
风卷着落叶掠过杨阳耳际,他听见李懂抽了下鼻子:“她爹娘...被绑在晒谷场。黄三那厮说‘抗命的都得死’,拿淬毒的鞭子抽了整整十下。”
杨阳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前日黄小梅还给他送了新腌的酸梅,扎着两个羊角辫笑:“阳哥尝尝,比柳姐姐腌的还甜!”此刻那抹甜腻的酸梅味突然涌进喉咙,腥得他眼眶发疼。
“尸体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烧了。”李懂的声音带着哭腔,“黄家人说‘乱葬岗脏了地脉’,堆了半车松枝,火着了半夜...”
杨阳的袖中,桂花糖的糖纸“刺啦”一声裂开。
他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火光,想起黄小梅爹娘总在他练气时送热乎的炊饼,想起那对夫妻在巷口摆的灵草摊,竹筐上总系着红绳——此刻那红绳怕早被烧作灰烬了。
夜风卷着焦糊味扑来。
杨阳摸向腰间的短刃,金属触感冰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听见街角传来零碎的哭嚎,混着粗野的笑骂:“再闹?老子让你们跟老黄头一个下场!”
“阳哥?”李懂的声音从符中传来,“你...你快来西市吧。黄三那厮说要立威,现在正揪着苏云家小丫头...”
杨阳突然捏碎了传讯符。
碎纸片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像落在他心口的雪。
他望着西市方向翻涌的火光,想起林婉清方才说的“等你娶我”,想起柳如烟发间歪着的木簪,喉间突然涌起股腥甜——那是他咬碎了舌尖。
“黄敏。”他低低念出这个名字。
西市的火光里,隐约传来鞭子抽在皮肉上的闷响,混着小女孩的哭叫。
杨阳的短刃“嗡”地出鞘半寸,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光。
更漏又敲了一记。
竹篱院的烛火早熄了,林婉清趴在案上,指尖还攥着半张未写完的喜帖。
而西市的火光里,有个穿玄色劲装的身影正踩着焦黑的木梁,手中皮鞭上的血珠坠成串,在夜风中晃出猩红的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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