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未时三刻,杨阳带着柳如烟踏进霓裳阁时,方姨正踮脚整理架上的蜀锦。
听见门环轻响,她转身便笑出了满脸褶子:"杨老板可算来了!
您前日说的牡丹纹法袍,我让绣娘连夜赶了样——"话音未落,目光扫过跟在杨阳身后的柳如烟,又拔高了声调,"哎呦这是夫人吧?
生得这般灵秀,穿什么都好看!"
柳如烟耳尖泛红,手指绞着袖口的旧棉麻,半步都不敢往店里深走。
杨阳见状,不动声色地往她身侧靠了靠,用自己的影子替她遮住穿堂风:"方姨莫笑她,从前在山村里头,哪见过这么鲜亮的绸缎。"他边说边轻轻推了推柳如烟的肩膀,"去摸摸那匹月白的,摸起来像不像落在手心里的云?"
柳如烟指尖刚碰到蜀锦,方姨已快手快脚扯下一匹绣着缠枝牡丹的料子:"夫人您瞧,这牡丹用的是赤焰蝶的翅粉,日头底下能泛金红;叶子是青竹蜂的尾针绣的,摸起来带点凉丝丝的劲。"她边说边抖开料子,霞光透过雕花窗棂落上去,整匹锦缎霎时活了——牡丹似要从锦上跳出来,连叶片上的露珠都泛着水光。
柳如烟的眼睛亮了。
她原本缩着的肩膀慢慢挺直,手指顺着花纹描摹,喉咙里溢出极轻的一声"好看"。
杨阳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上个月柳如烟替他缝补法袍时,针脚密得像星子,自己问她要不要添件新的,她却笑着摇头:"我又不出门,穿旧的挺好。"此刻看她小心翼翼又难掩欢喜的模样,他心里软得发疼,朝方姨点了点头:"就按夫人的尺寸裁,里子用暖玉纱——她最怕冷。"
方姨应着去量尺寸,柳如烟攥着蜀锦的手微微发颤。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哭嚎:"掌柜的行行好!
我哥哥的丹方真能抵债,求您再宽限三日——"
杨阳的脊背瞬间绷直。
这声音他太熟了——上个月在灵植铺,有个穿补丁道袍的姑娘跪下来求他买一株快枯死的回阳草,说要救重病的哥哥。
当时他不仅买了草,还多塞了十块下品灵石,姑娘连磕三个头,说"高萍来世做牛做马报答"。
"是高萍。"他低声对柳如烟说了句,转身便往门口走。
方姨举着尺子追了两步:"杨老板这是——"话没说完,外头又炸起一声怒喝:"宽限?
你哥哥苏云欠了我三十块中品灵石跑了!
丹方?
老子前天去丹师协会查了,他那破丹方根本炼不出聚气丹!"
杨阳的脚步顿住。
苏云?
那不是总在坊市欺压低阶修士的炼丹师?
上个月他还撞见苏云把个练气一层的小修士按在丹炉上烤,就因为人家说他炼的丹有杂质。
后来杨阳用灵植催生出一株变异的青焰草,苏云眼馋想抢,被他用青阳宗执法弟子的身份压了回去。
"杨老板!"方姨的声音带了急,"外头那周掌柜是混黑市的,手底下养着三个练气五层的护院——"
话音未落,杨阳已掀开门帘。
冬日的阳光里,高萍被两个粗壮大汉架着胳膊,头发散成乱草,脸上五道红印子还渗着血。
她对面站着个穿玄铁甲的矮胖男人,腰间挂着三枚青铜铃铛,每说一句话铃铛就叮当响:"把这小贱蹄子的手腕废了,看她哥敢不敢露头!"
"慢着。"杨阳开口时,声音像浸了冰。
周掌柜转头,见他穿着青阳宗执法弟子的法袍,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哪来的小崽子——"
"青阳宗,杨阳。"杨阳上前半步,腰间的青藤环微微发亮。
这是他用百年紫藤根炼的法器,上次苏云抢他灵植时,青藤环抽在那人后背上,直接撕了道血口子。
周掌柜的喉结动了动。
青阳宗执法弟子在坊市横着走,他早有耳闻。
但想到苏云欠的债里有三成是他替黑市老大垫的,又硬起脖子:"她哥欠的是丹债,关你屁事——"
"苏云欠的债,自然该苏云还。"杨阳目光扫过高萍脸上的伤,声音更冷了,"但高姑娘是无辜的。
周掌柜要是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都欺负,莫怪我去执法堂说一声,查查你这丹铺的丹有没有掺假。"
周掌柜的脸刷地白了。
坊市丹铺十有八九往丹里掺废灵草,他的铺子尤其狠,上个月还被人吃出了毛病。
他狠狠瞪了高萍一眼,冲手下挥挥手:"滚!
三天后再拿不出灵石,老子连你骨头一起碾碎!"
两个大汉松开手,高萍瘫在地上,死死攥着怀里的布包。
杨阳弯腰要扶她,却见她突然抬头,眼底泛着血丝:"杨...杨老板,我哥没跑。
他走之前说要去灵塘岛,说那里有能让丹方变废为宝的东西...可他走了七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灵塘岛?
杨阳心里一沉。
他听过那地方,是离坊市百里外的荒岛,岛上有个深潭,潭里住着只二阶妖猿,专挑落单的修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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