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张管事在熙攘攘却秩序暗藏的鬼市中短暂分开后,我就像一尾入了海的泥鳅,目标明确地朝着那些最偏僻、最不起眼、摊主看起来最像刚从哪个土坑里爬出来的摊位钻去。
丹药?法宝?功法?
呵,对我这个连气感都摸不着的“仙门杂役”来说,那些玩意儿跟路边的石头没啥区别,甚至还不如石头——石头至少还能用来垫桌脚。花宝贵的灵石去买它们?除非我龚二狗的脑子真被门挤了,还是被宗主的仙鹤踢了!
我的兴趣,全在那些号称从“古洞府”、“陨落大能坐化地”、“上古战场遗迹”里刨出来的破烂上!
这些玩意儿,价格通常不高,赌性却极重。买对了,说不定就是蒙尘的绝世奇珍;买错了,那就是真·破烂,拿回去糊墙都嫌磕碜。但偏偏这种不确定性,最是挠人心肝!
我凑到一个摊前,摊主是个满脸风霜、手指甲里全是黑泥的汉子,摊位上摆着几块锈蚀得看不出原貌的金属块、一些碎裂的陶瓷片、还有几块看起来像是从某堵墙上硬抠下来的、刻着模糊纹路的砖石。
“老板,这些……啥来头?”我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问。
汉子抬了下眼皮,声音沙哑:“西边‘黑风涧’底下捞上来的,看着像是个古修洞府的炼器室废墟。都是好东西,就是年头太久,灵光内敛了。”
我听得心里直撇嘴:还灵光内敛,直接说没灵气不就完了?
但我面上不动声色,伸手拿起一块沉甸甸、冰凉凉的金属疙瘩,入手粗糙,除了沉,没任何特别感觉。我又假装不经意地用手指弹了弹旁边一块陶片,侧耳倾听——嗯,声音闷哑,跟敲破瓦罐没区别。
“啧,可惜了,灵气散尽了啊。”我摇摇头,故作遗憾地放下东西,溜达到下一个摊子。
这个摊主更绝,是个闭目养神的老太太,摊位上就放着一截枯树根、一块鹅卵石、和一个缺了腿的陶土小人。
“婆婆,您这宝贝……有什么说法?”我蹲下身,笑嘻嘻地问。
老太太眼睛都没睁,慢悠悠道:“老婆子我祖上传下来的,说是从‘坠星原’捡的,陪着天上的星星一起掉下来的。看着普通,内有乾坤。”
我嘴角抽了抽,好嘛,流星带来的宝贝?这牛吹得比我还离谱。我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树根,干巴巴的;摸了摸鹅卵石,冰凉光滑;摸了摸陶土小人……嗯,就是泥巴做的。
屁的乾坤!估计是老太太家里压咸菜缸的石头和烧火剩下的柴火棍儿。
但我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婆婆您再歇着,我再去前面看看。”
就这样,我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扫过去。手段大同小异:先套话,再上手摸,侧耳听,有时还偷偷用怀里那只有反应的破碗去靠近感应(可惜它对其他破烂毫无反应)。
大部分东西,一摸一瞧就知道是糊弄鬼的。偶尔有一两件感觉稍微有点异常的,不是价格高得离谱,就是那异常感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逛得津津有味,完全沉浸在这种“鉴宝”的乐趣中(虽然宝毛都没鉴到一根),浑然忘了时间,也忘了跟我一起来的张管事。
直到我感觉后颈窝有点发凉,好像一直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
我猛地一回头。
身后是熙攘的人群,各自忙着交易或闲逛,似乎没什么异常。
我挠挠头,以为是错觉,继续蹲在一个卖各种奇形怪状骨片的摊前研究。
“老板,这骨头……像是某种灵兽的指骨?”我拿起一截灰白色的、带着天然纹路的骨头。
摊主还没回答,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从我身后极近的地方响了起来:
“指骨?我看像是后山野猪啃剩下的蹄髈骨!还是被啃了八百遍的那种!”
我吓了一大跳,手里的骨头差点掉地上。猛地回头,只见张管事不知何时,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黑着脸,抱着胳膊,正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
“管……管事?!您……您什么时候……”我结结巴巴,做贼心虚。
张管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从你蹲在那个卖泥巴老太太摊前傻笑的时候,老夫就跟在你后面了!看你一个个摊子摸过去,听得还挺认真?怎么,龚大鉴宝师,淘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宝贝了?让老夫也开开眼?”
我顿时臊得满脸通红!原来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不是错觉!张管事竟然一直跟着我!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对那些破烂评头论足、上下其手!
“我……我就是随便看看,长长见识……”我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长见识?”张管事气得吹胡子瞪眼(如果他胡子够长的话),“用你那摸过柴火、掏过粪桶的手去摸人家‘上古遗宝’?你也不怕脏了宝贝,还是不怕手上沾了晦气?”
他一把将我拉起来,拖到旁边人稍少的地方,压低声音训斥:“跟你说了多少遍!鬼市水深!这些卖‘出土文物’的,十个里面有十一个都是骗子!那泥巴是现挖的!那锈是拿药水泡的!那故事是现编的!也就骗骗你这种要钱不要命……啊不,是有点小钱就烧得慌的愣头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